“还有,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村长大人的意思。”老女人冷笑一声,“你知道,村长大人的意思……就是注生娘娘的意思。”
    闻言体格壮硕的女人吓得抖若筛糠,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老女人不断叩头,“孙长老,我知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求您……求您在村长面前替我多多美言,我吴大美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眼前的一幕让李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注生娘娘几个字像是座大山压的全村人透不过气,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得知眼前壮女人的名字:吴大美。
    而根据二人的对话可以得知,类似男人逃跑这样的事情在村子里不算稀奇,而黑水村的女人也正如封建时代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稀松平常。
    更重要的是,黑水村这位神秘的村长似乎和村民中深以为惧的注生娘娘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吧。”老女人厚重的眼皮扬了扬,接着撂下最后一句话后,就在周围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孙长老走了,都别愣着了,快,把吴家老三衣服换了,这大喜的日子成什么体统。”
    不知是谁嚷嚷了几句,原本陷入停滞的人群再次活泛起来,大家开始伸手去扒男人的衣服,同时还有人用很大的竹簸箕盛来男人的新衣服和鞋子。
    不过这些新衣物好似很神秘,被用黑色的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周围还有人挡着,李白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
    但下一秒,余光中所见的一幕再次刷新了李白的认知,几个女人摁住男人的腿,然后生生扯下男人脚上的绣花小鞋,男人的脚血淋淋的,已经严重变形,看起来是被揉碎了骨头后硬塞进去的。
    难以想象,男人究竟忍受了怎样的痛苦,能踩着这样的小脚奔跑的如此之快。
    不过和李白的厌恶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人脸上呆滞的笑容。
    被塞了白色粉末的男人再次恢复了村中男人标准的模样,乖巧,听话,痴傻,当然,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
    李白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这村中的所有男人恐怕都是被抓来的,为了方便控制这些男人,村中的女人给男人们统一喂食这种古怪的白色粉末。
    被扒光了全身衣服的男人被像牲口一样带走了,围着他的女人们则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女人们交头接耳的庆贺着,不过说出的话却让李白毛骨悚然。
    “吴家老三要到日子了,真是羡慕啊。”
    “可不是嘛,不像我家那两个短命鬼,早知道当初就不挑他们两个了。”
    “也不能这么说,肩宽屁股大的男人好生养,不过最好打断他们的腿,至少也要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这样他们才能乖乖听话。”
    之前被孙长老吓得脸色发白的壮女人也在一声声的恭喜中逐渐找回了自信,拱手各处回喜,“感谢各位的捧场,我吴大美感激不尽,过两天请你们喝满岁酒,大家都记得来啊!”
    李白突然意识到一件更严重的事情,他们来到这座黑水村也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见到了许多村里人,其中包括老人,中年人,还有20岁出头的年轻人,但唯独没见过孩子。
    一个都没有。
    那村子里之前生下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人群散去后,偌大个院落内再次恢复了曾经的平静,关紧门,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尧舜禹李白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李白快速将自己发现的异常告知了尧舜禹,听的后者也是暗暗心惊。
    这座黑水村就如围绕着村子的那条黑水河一般,恐怖,黑暗的不可见底,谁也不知道潜藏在那黑水之下,最深处的淤泥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585章 婚房
    “你听到那个女人对我说的话了吗?”尧舜禹眼神复杂的看向李白,“她说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是偷食了男人的心肝吗?她……她怎么会想出这样的话?”
    李白面色冷峻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些村民比我们想的还要残忍,那些逃跑不成的男人不但被她们以各种手段残杀了,这些畜生就连尸体都不放过。”
    平心而论,他们落难到这黑水村后,这里虽然风俗怪异,但村民供给他们的食物还算不错,可现在想来,那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肉腌制而成的食物也大有古怪。
    不能再想下去了,尧舜禹李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活着度过今夜才是眼前最大的问题。
    “还有,黑水村的神秘村长我们还从未见过,听村民说的话,那位村长在村中的威望很高,因为村长的话就代表着注生娘娘的意思。”尧舜禹清晰的记得吴大美被吓得两股战战的模样,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是装不出来的。
    但这一次,李白微微摇头,“你说的不对,这应该都是注生娘娘的意思,而村长不过是注生娘娘的发言人,或者说扮演的是传声筒的角色。”
    李白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她借鉴的是古代祭祀典礼上的专职祭司,在她看来这位黑水村的村长就与祭司很像,大家敬畏,甚至是害怕村长,更多的是因为村长拥有与神明,也就是所谓的注生娘娘沟通的能力。
    吴大美慌乱中所说出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吴大美希望村长在注生娘娘面前替她多美言几句。
    想要查清楚注生娘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位神秘的村长是绕不开的一环。
    ……
    夜深了,三盏破旧的白灯笼出现在了黑水村的小路上,灯笼中的烛火飘忽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舜禹哥,李白姐,你们……你们走慢一点,我……我害怕。”
    一个身高比较高,但很瘦的男人紧跟在尧舜禹李白身后,要不是前两个人不太爱搭理他,看样子他都能贴上去。
    “坚强一点,我们也害怕,但害怕没用,我们都要面对现实。”
    李白尽可能的安抚李茂春,同时也是在暗中观察他,看是否会找出一些破绽。
    这个叫做李茂春的大学生脸色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走起路来身体都在跟着轻轻摇晃,他提着白灯笼,紧张的不停看向四周。
    夜深了,可村子里不是完全的那种黑,而是一种灰,像是有一种浓厚的雾气将整个村子遮掩住了。
    这种经典恐怖片开场的诡异场面对于尧舜禹李白来说已经习惯了,但对于李茂春来讲可是要了命了,他上下牙关都在跟着打颤,尧舜禹甚至担心他还没到任务地点就被吓昏过去。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即便李茂春昏倒,他和李白也一定会将他抬过去,就算是死,他也必须死在任务要求的地点,不能让他拖累其他人。
    不过在此之前尧舜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确认,“李茂春,你究竟选择哪项任务?”
    李茂春一听任务两个字都要哭出来了,昨夜那个绘画老师诡异失踪的场面还如同梦魇一般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舜禹哥,我……我能不能不选?”
    尧舜禹突然站定身体,然后回头,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看,“可以啊,那你就等着留下给这些村民当压寨丈夫吧,你这细皮嫩肉的,她们会很喜欢的。”
    想到那些村民凶神恶煞的模样,李茂春死的心都有了,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我错了,这样好了,我什么也不懂,舜禹哥,劳烦你……你和李白姐给我拿个主意吧。”
    不知道是李白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又一番试探,总之李白开口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补路,毕竟修桥就要去水边,那条黑水河夜里恐怕不安分。”
    “不安分?”李茂春一愣,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样子更害怕了。
    “我是这样想的,但最终决定权在你。”李白也懒得和他再纠缠,无论此人是不是深红,今夜他都很难活下来。
    李茂春狠下心,用力点了点头,“好,我听李白姐的,我就选补路好了,补路听起来安全多了。”
    决定下来后,三个人的任务地点也都清楚了,尧舜禹的任务是杀人,地点在村西的荒山,距离昨夜那座野庙不远,至于要杀谁,他也不知道。
    李白的任务是放火,地点就在村里,据说那座要烧的那座宅子挺邪门的,但更多的,村民们就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了。
    李茂春要补的路位于村西头的乱葬岗。
    按照村民所说,这些都是历年注生大会的民俗项目,外人是很难有机会参加的,这全都是注生娘娘的恩赐。
    这其中三人的任务并不是同步进行,尧舜禹的杀人项目第一,李白的放火第二,李茂春的补路是最后一个。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尧舜禹李白决定将李茂春带在身边,毕竟谁都对他不托底,要是他们正在执行任务,李茂春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那就糟糕了。
    很快,一行人沿着昨夜的路,来到了村西的荒山脚下,说是荒山,其实就是个有些规模的大土坡,告诫了李白几句话后,尧舜禹转身一人踏上登山的路。
    眼前的灰暗像极了雾气,荒山深处更像是有无数稀奇古怪的影子在晃动,尧舜禹顺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向上攀登,大概10分钟后,突然,一间破败的木屋出现在他眼前。
    木屋被层层枯败的树木掩映在身后,不靠近很难发现,但真正令尧舜禹感到后背一凉的是这间木屋的布置。
    木屋门外贴着喜庆的对子,屋檐下挂着红布条,打扮的充满喜气,好似是给要过门的新媳妇布置的新房。
    门外吊着两盏红灯笼,但不知道是其中没有布置火烛,还是曾经有,不过如今熄灭了,总之,此刻灯笼是熄灭的,不过暗红色的灯笼皮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极了一双巨兽垂死前不肯闭上的眼睛。
    第1586章 杀了我
    一阵夜风拂过,尧舜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他今夜是来杀人的,而在他面前的居然是间喜庆的婚房,他不禁有些恍惚。
    警惕地走上前,没用多大力气,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借着所提灯笼散发出的光,尧舜禹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堂内被布置成新人拜堂的场景,四周悬挂着喜庆的红色帐幕,只不过在堂前并没有供奉祖先的排位,或是给族中长辈预置的太师椅,而是挂着一副水墨画。
    水墨画以山林为背景,中间是一座庙宇,虽然构图之简单不过寥寥数笔,但作画之人笔触极为传神,尧舜禹几乎立刻就认出这座庙就是昨夜绘画老师失踪的那座庙。
    看久了,尧舜禹内心中弥漫上了某种不安,他紧紧盯着画,确切说是画中那座庙的庙门,不知何时,那座庙的庙门居然打开了一些,大概只有5分之一不到。
    恍惚间,尧舜禹猛地摇了摇头,随着他再次看向那幅画,他的内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居然无法确定他第一眼看的时候庙门究竟是闭合的,还是就是现在这样。
    打开的门之间被一笔淡墨草草带过,明明尧舜禹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心底却始终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让他快逃,逃的越远越好。
    逃是不可能逃的,尧舜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今夜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此刻离开,那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控制着移开视线,尧舜禹迈开腿,迈进了这间婚房的门槛,他看到另一扇门,在堂内的右侧,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门上居然还挂着一把铜锁。
    没有钥匙,尧舜禹没费多大力气,就轻易扭断了早已腐朽的门栓,没错,这扇门的门栓居然设置在门外,此刻将铜锁拿在手中的尧舜禹额头上冒出了白毛汗。
    他突然有些理解这门栓的作用了,这不是为了防盗贼,而是为了阻止房间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门已经开了。
    尧舜禹提起灯笼,乍着胆子朝昏暗的房间内张望,里面完全是一副洞房景象,到处张贴着喜庆的红剪纸,一张老式木床矗立在墙角的位置,木床上悬挂着红色的帐幕,而帐幕后……看到帐幕后的刹那间尧舜禹的心都凉了,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上升到天灵盖,此刻帐幕后居然出现了一道臃肿的影子!
    仓促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道影子给他的感觉,仿佛那不是个人,而是个粗水缸。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水缸那种东西不会有头,而帐幕后的影子明显有头的部分存在。
    几秒钟后,逐渐冷静下来的尧舜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几步走上前,单手拉开帷幕,下一秒,即便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帷幕后,一道臃肿的人形盘腿坐在床上,而这道人影全身披红,红嫁衣,红绣鞋,最关键的是,头上还顶着一块鲜红的盖头。
    这分明是新娘子的打扮,这一番布置让尧舜禹有种错觉,仿佛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才是今夜的主角新郎官。
    事到如今,尧舜禹反而镇定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新娘子”,大概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没有哪个新娘子有这么五大三粗,而且身体如此异样的臃肿。
    红盖头下是一个男人,是被囚禁在黑水村的一个男人。
    尧舜禹不禁有些难受,看如今这个样子,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今夜要杀死的目标。
    尧舜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刀具,只有一块摆放在他脚下的大石头。
    石头边缘算不上锋利,但分量十足,表面居然还残留有斑驳的血迹。
    深吸了一口气,尧舜禹对这个村庄的厌恶达到了顶峰,显然,这种杀人的事村子里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用这种大石头生生的将人砸死,还是眼前这样可怜的男人,尧舜禹攥紧手指,他不想这样做,可他没有办法,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用这块石头将黑水村的村长也砸死,砸她个肝脑涂地,这样的东西不该活着。
    如今时间还算充裕,尧舜禹没有立刻动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眼前的“新娘子”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任务的安排,尧舜禹甚至会怀疑人已经死了。
    贸然摘下“新娘子”的盖头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尧舜禹没那么蠢,他试探性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新娘子的肩膀,没想到下一秒,沉寂许久的新娘子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弓着身子连连向后挪动,动作笨拙的像是一只肥硕的肉虫子。
    头顶的红盖头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尧舜禹愣了一下,这居然是今天傍晚见到的那位络腮胡男人,他居然在这里!
    但令尧舜禹愤怒的是,此刻的男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的嘴巴被用粗麻绳一针一针的缝上,手筋还有脚筋都被挑断,随着动作还在不断朝外渗血。
    之前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上面撒了一层白色粉末,还有这一身的红嫁衣遮掩了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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