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带着两千兵力,打赢五千草原蛮子骑兵的人,如今身上早就有了将才之气,又因为年纪轻,整个人看着意气风发,浑身都有股肆意张扬的蓬勃韧劲儿。
    妥妥的少年将军。
    事实上不仅裴宝来。
    胡铭、孙成、李泉、邵安,他这些兄弟,哪个不是一身本领?生逢乱世,这些小子们现在走出江县,甭管到哪里,都是不世出的治世良才!
    陈庚年本无争霸的心思,也痛恨战争。
    他如今更像是被迫,被系统、被乱世,被江县百姓推着,走了一条他不太愿意走的路。
    未来怎样,他甚至不敢、也不想去过多思索。
    可这一刻,就在现在,被几个眼神坚定、对他满是信任的兄弟们看着的时候,陈庚年心里想的是,他得带着这帮兄弟们走出去。
    他陈庚年的兄弟,决计不能一辈子只待在江县,导致一身才能无法施展。
    作为兄弟们的‘头儿’,他得带着他们登上这战火纷飞的世界舞台,让这乱世,见识一下他们年轻、耀眼的风采。
    将心里的思绪暂时压下,陈庚年看着这帮小兄弟,笑着伸出手,问道:“那咱就——削他?”
    庚年哥已经很久不用‘削’这个字了,似乎上一次说,还得把时间倒退四年,他们一帮混子兄弟刚进县衙,庚年哥为了忽悠他们上进,每天嘴里不是‘削这个’就是‘削那个’。
    所以这会儿听到陈庚年这么问,兄弟们互相对视,都吭哧吭哧笑。
    笑的同时,大家也都齐齐伸出手。
    六只手掌彼此紧紧相叠握。
    “必须削他!”
    “这祁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呐,该削!”
    “拿下铁矿和兵工厂,给咱江县的兄弟们武装到牙齿!”
    他们是真年轻啊,和当初进县衙的时候一样年轻。
    小小江县,两千余兵马,就敢去削祁王,半点没带怕的。在别人看来要笑掉大牙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却那样的理所当然。
    郑文峰当时牛逼吧?还不是被兄弟们给削了!
    那祁王也一样削!
    办公房里。
    富春、徐焕、杜勤三人,看着这群年轻肆意张扬的小子,有些羡慕,也有些动容。
    年轻,可真好啊。
    富春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的是,快了。
    用不了多久,包括县太爷在内,这里的每一个小子,都会被这乱世天下认识。
    而首当其中的,必定是县太爷陈庚年本人。
    拿下天祝山后,‘陈庚年’这个名字,一定会从南到北传遍全世界,如石破天惊般强势登上这乱世的舞台!
    -
    县衙准备打仗了!
    全县区两千二百余士兵,会被抽调走两千人,县太爷亲自带队出征。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传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商贸街所有仓库、工厂不必惊慌,战争过后,大部分滞留商品都能够售出去。而此战过后,县衙出想办法打通新的贸易渠道。
    人们狠狠松了口气。
    可又提起另一口气。
    因为那是要打仗嘞!
    出征前一天,士兵们被短暂的放了一个白天的假期。他们要在夜晚之前回到军营,然后整顿行囊,明天一早出发。
    基本上,各家各户都做了好吃的,给民兵们践行。
    就算家里没有当兵的,若是隔壁邻居啊、同村里关系好的人家里有兵,都会互相来送点东西。
    “多吃一点,出去打仗肯定辛苦。”
    “咱老百姓啊,就图个安稳,但这打仗,也是在图个安稳。”
    “娃他爹,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跟着县太爷出去,可不能犯浑。”
    “世道说乱就乱,不容易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其实从咱江县越过越好开始,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出去打拼,我们在县区里打拼,咱都好好的啊。”
    “哥,你得活着回来,爹娘虽然嘴上不说,可这两天一直在偷偷抹眼泪,他们担心啊。”
    战争,遭罪的永远都是百姓。
    可江县的百姓们心里也清楚的很,县太爷是对的——
    江县的兵不主动走出去,他日就会有更多像是蛮子那样的敌人来到江县。
    而且,江县必须走出去。
    商贸街关闭的仓库,和大量积压的货物,都是百姓们的血汗钱啊。
    出征前夜。
    陈庚年早早归家,跟爹娘吃了顿晚饭。
    邵芙蕖在家的时候,一直跟陈申强调‘儿子回来不要表现的太担忧,会给他压力’,可真到陈庚年踏门归家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红了眼。
    夜晚,陈家挂起了灯笼。
    一身官袍的陈庚年,如今眉宇间的青涩已经彻底褪去,身材修长五官俊朗,在烛火灯笼的辉映下,格外耀眼。
    原来一晃神,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21岁。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惹祸精混小子,而是带着江县一步步富裕,到如今,又要带着江县的士兵出征了。
    “娘。”
    看着老娘微红的眼睛,陈庚年内心发紧。他干涩的喊了一声,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啊。
    “唉,好孩子,娘都懂。你说说我,就是怕你心里难受,说好了不把担心表现出来,可到头来还是没忍住。”
    邵芙蕖抹了把眼睛,过去拉起儿子的手:“走,洗手吃饭。”
    陈申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陈庚年洗完手回来,他正在发呆。
    瞧见儿子,陈老爷深吸一口气:“回来了?赶紧吃饭。”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爹娘一直给他夹菜,到最后陈庚年实在吃不下,无奈道:“爹娘,真吃不下了。”
    听到这话,绷紧一晚上神经的陈老爷终于松了口气。
    他假装像是平常那样,尽力用不刻意的语气说道:“多大点事儿,今天没胃口就算了,下次回来多吃一些。”
    原来折腾这一晚上,就是为了这句不经意的‘下次回来’。
    爹娘的苦心啊,总是藏在饭菜里,藏在一句句嘘寒问暖的叮嘱里,轻得很,又重的很。
    “好。”
    陈庚年笑道:“下次回来,我多吃一些。”
    一顿晚饭过后,陈庚年匆匆离家,他要指挥好军队,明日一早出发。
    陈申和邵芙蕖站在门口,目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眼睛里尽是化不开的担忧。
    恰逢这时候,对门裴仲打开门。
    作为带队的将军,裴宝来更忙,甚至连饭都没来及在家吃,只回来跟裴仲说了会儿话。
    三个忧虑的爹娘互相对视,都叹了口气。
    裴仲唏嘘道:“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送这小子上战场。从混小子,到带兵打仗的将军,这实在是——”
    陈申安慰他:“但宝来那小子,多优秀啊现在。”
    裴仲闻言有些骄傲,又有些难过,最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吧。”
    以前他总想让儿子变优秀。
    现在才惊觉,优秀只是锦上添花,做父母的,更希望孩子能平安顺遂啊。
    -
    江县的两千兵马,连夜整顿完毕。
    陈庚年头一次脱掉官袍,穿上了沉重的铠甲。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不仅有两千江县骑兵跟随出征,还有以苏图为首的五百草原蛮子,他们没有战马,被当做工兵,负责粮草运输、安营扎寨等后勤的活儿。
    一开始,蛮子们还不同意,非得嚷嚷着要为大汗征战。
    但被陈庚年一番斥责,就都老实了。
    此次出征,为了安全起见,其余蛮子们都被关押在军营里。
    天色刚刚亮起来的时候,裴宝来点完了兵马,来跟陈庚年汇报。
    陈庚年一扬手中的长剑,沉声道:“出发!”
    于是,江县两千余民兵,骑着战马,浩浩荡荡离开江县,朝着南边的天祝山赶去。
    江县往南,是一片不毛之地,荒郊野岭没有官道,大西北又常年被/干旱风沙侵蚀,所以根本没有人居住。
    这种荒地瘴林,最不好走。
    好在江县人都配备有马匹,草原马体格壮硕,更是赶路的一把好手。
    百余里的荒地虽然路况不好,但早晨天刚亮就出发,中午前后,就抵达了天祝山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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