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裴宝来都微微一愣。
    但不得不说,在这群二世祖里处于核心地位的裴宝来,脑子是很灵活的。放到现在,就是家长、老师嘴里‘聪明的很但就是不学好’那种类型。
    他长了个聪明脑子,可惜从来不用。
    可一旦稍微转一转,就能有所作为。
    所以,简单的愣神过后,裴宝来在无数人惊骇的注视下,直接提刀朝着地上那男子砍过去,嘴里还故意狞声喊道:“杀!”
    那男子被抓后,本来还一脸不在乎,硬气的很。
    可未曾想,陈庚年二话不说直接要杀他,于是彻底慌神求饶:“饶命,县太爷饶命!是主薄邢铁牛,邢铁牛威胁小人散布谣言的!”
    看吧,趋利避害是人性本能,为了活命,当然得全部老实交代。
    陈庚年一摆手,示意裴宝来停下:“念在你肯老实交代的份上,饶你一命。暂且将此人押解在县衙看管,裴宝来,你即刻带人去捉拿邢铁牛,本官还是那句话,胆敢违抗,直接格杀!”
    “是!”
    裴宝来应声,带着七八个兄弟,杀气腾腾赶去捉拿邢铁牛。
    没有人知道的是,他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脸色也有种异样的红。
    因为兴奋。
    就在刚才,裴宝来扬起佩刀斩向那男子的瞬间,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他有种头皮发麻般的兴奋。
    裴宝来等人走后。
    县衙前安静了好久,都没人敢吭声。
    大家看着年轻的县太爷,眼睛里带着尚未消散的惊惧。
    “县太爷,发声什么事情了!”
    “何人敢在县衙喧哗!”
    外出办差,收到风声后的赵强、胡铭、李泉、牛天明四人,气喘吁吁赶回来。
    本以为县衙此刻肯定乱成一锅粥,可等四人赶到,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
    “没事,已经解决了。”
    陈庚年冲他们点点头,然后走向台阶下的老汉身前,温声笑道:“老汉若是信得过本官,这牛,本官帮你治。”
    那老汉刚才跪在地上不停哭,一副你不管我、我就哭死在这里的架势,死活不肯起来。然而此刻,却诚惶诚恐道:“草民相信,草民相信县太爷!”
    显然,他被吓破胆了。
    于是陈庚年转身看向牛天明,说道:“天明,我家的药材铺你知道位置吧。去找掌柜的,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取黄芪,金银花两味药材一起捣碎,尽快带回来。”
    “是。”
    牛天明领命后,匆匆离去。
    现代社会,医治牛结节病,靠的是一种叫做‘银黄太保’的神药。
    而这种药的主要成分,便是黄芪、金银花。
    陈庚年站在县衙大门口,平静看向台下安静的人群。
    先出面安抚,再雷霆暴击,那么最后,就应该靠‘服众人心’扫尾了。
    只要他医治好这病牛,谣言不攻自破。
    牛天明很快带着两味捣碎的药材回来。
    陈庚年示意赵强去衙门取些草料,用清水、和捣碎的药物搬运,分别喂牛。
    那老汉见状,忍不住壮着胆子说道:“县太爷,这,草民之前喂过草料,牛根本不吃啊。”
    然而这次也是神了。
    那看着病恹恹、一直流泪不肯进食的牛,在嗅了嗅草料以后,还真张开嘴开始进食了。
    按照最基础的常识来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只要肯进食,那说明问题在好转!
    老汉激动道:“进食了,牛肯进食了!”
    县衙前。
    围观的民众们也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县太爷真的神了,他还会给牛治病呢?
    “牛身上的疙瘩,估计要过些天才会消退。但流泪的问题,应该过会儿就能解决。这个是因为天气炎热、以及牛过度劳累疲惫,从而导致的牛结节病。”
    陈庚年解释道:“这个法子不仅对牛,包括猪、羊,都管用的。平时若是发现家里的家畜,出现口舌生疮、出痘、趾间裂缝溃烂等情况,都能用这两味药材解决。”
    听到这话,众人将信将疑。
    就这么一个简单方子,能治这么多的病?
    还没等大家疑惑发问呢。
    裴宝来等人押解着衣衫不整,不停咒骂的邢铁牛,回到县衙。
    瞧见县衙这里如此热闹,邢铁牛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
    随后他看向陈庚年,高声挑衅道:“县太爷,不知下官犯了何罪,你要无故将下官缉拿。今日如果不给出一个理由,想来县太爷无法服众吧?”
    但邢铁牛没发现的是。
    当他这话说完以后,周围人都悄悄往后挪,尽力距离这人远一些,免得待会儿被殃及。
    陈庚年并不想给这垃圾任何眼神。
    他是县令,是一把手,是一方父母官。
    在这个皇权不下县的年代,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可不是说着玩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江县,只有陈庚年一人是官,其余皆是微末小吏,是去是留,全凭他一句话的事儿。
    他凭什么要给一个主薄理由?
    “打!”
    所以,陈庚年简单利落下命令。
    裴宝来也不含糊,取出腰间的打棍,一棍子狠狠砸到邢铁牛身上。
    邢铁牛被打的痛呼出声:“县太爷!为何无故打下官!”
    “继续打。”
    砰!
    裴宝来又是一棍子!
    接连被狠打了两棍,邢铁牛终于怒了,厉声道:“县太爷!下官犯了何罪!若是这事儿让郑爷知道了……”
    好一个郑爷。
    陈庚年冷笑道:“区区微末不入流小吏,也敢称爷,他配吗?还有你,邢铁牛,本官前些日子,已经将你逐出县衙,见了本官,为何还敢自称下官,你算哪门子官,笑话。给本官继续打!”
    砰!
    又是一棍子砸落。
    先被棍打,又被当众羞辱,邢铁牛终于破防,仗着有郑文峰做靠山,开始口不择言:“你这狗官!买官上任,瞒上欺下,动用酷刑,治理无方,致使江县遭来天谴神罚,耕牛落泪便是上天给出的明示!”
    好一套胡搅蛮缠、又诡异逻辑自洽的神经病理论。
    若是今日陈庚年治不好那病牛,或许还真管不住这流言蜚语,堵不住悠悠众口。
    可惜——
    就在邢铁牛话音落下后。
    县衙前。
    老汉突然红着眼眶大喜道:“不流泪了,果然不流泪了!感谢县太爷,感谢县太爷啊!”
    “真的好了!”
    “县太爷真乃神人,竟然还懂医术。”
    “我家的牛好像最近也有些不对劲,回家试试县太爷的药方。”
    牛不流泪了?
    听到这话,邢铁牛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大变。
    显然,冷静过后的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破防时候口不择言的话,开始后悔不安。
    “按照你们的说法,耕牛流泪,便是我陈庚年作恶导致江县遭天谴。那你们用着我研发的耕犁,省了力气。用着我研发的耧车,省了粮食,怎么不说是我陈庚年让你们遭天谴了!今日之事,本官不予追究,但以后有人若再敢听风便是雨,故意使坏散播谣言,邢铁牛便是下场!”
    陈庚年站在衙门口台阶上,黝黑的目光扫视众人,见大家纷纷低头避开,这才继续寒声道:“刁民邢铁牛,恶意诋毁朝廷命官在先,假借县衙主薄身份耀武扬威在后,本官决议,将其发配凉州苦役场!”
    听到这个惩罚,众人脸色发白。
    邢铁牛大声反抗道:“我不服,我要见郑爷,郑爷救我——”
    砰!
    没等他喊完,裴宝来又是一棍子砸下,邢铁牛未喊完的话变成了惨叫。
    陈庚年神情冰冷的看着邢铁牛:“再敢喧哗扰乱官府办案,以哗乱罪,直接杖杀!”
    邢铁牛被这杀气所震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终于开始怕了。
    怎么会这样?
    他难道真的要被流放凉州苦役场了吗,那还不如直接去死呢!
    -
    郑家。
    属下惊慌来报信:“不好了,郑爷。陈庚年医治好了病牛,将天谴言论扼杀,并且缉拿了邢铁牛,把他发配凉州苦役场了。”
    郑文峰闻言,气的将手中的茶碗摔碎,狞声道:“我的人都敢发配,看来老子不露面这段时间,这些人都忘了江县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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