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听到?了上官峤的声音,她?抬手将绸子撩起,却没?有?扯下,“这话该我问你,这是哪来的红绸子?”
    看着红绸下的娇俏的脸,上官峤心中?温柔流泻,
    “我看完施粥之后才?回来的,在正堂没?找到?你,秋祝说做军衣用不上这块红绸,让我拿过?来放到?你屋中?去,得空她?给你做两件……”
    他忽然不说话了,要把绸子取下来。
    李持月后知后觉秋祝要给她?做什么?,等上官峤取下来,她?支吾了一声:“现在只?是一块红绸子而已。”
    上官峤轻咳了一声,“饿了吗?”
    “饿了。”
    “但是不吃胡饼——”两个人异口同声。
    上官峤笑了起来,拉她?去厨房,“你一说去吃胡饼就脸都白了,我给你做一碗热腾腾的羹饦好不好?”
    他说着挽起袖子,找出面粉来。
    李持月高兴地嗯了一声,坐在灶台边的长凳上,撑着脸看他忙碌。
    “真的不用帮忙吗?”
    “安心坐着。”
    看着烛火里上官峤柔和的侧脸,李持月暂且将那些烦心的事都忘了,手指在那块红绸子上划来划去。
    “若是咱们守不住这城,今夜成?亲也好。”李持月忽然说道。
    被戳中?心事,上官峤和面的动作一顿,却说道:“你不必多想,我们能撑到?援军来的,就算不行,大家?都会护着公主安然无恙的。”
    李持月说完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在刚重遇上官峤的时候,才?把玉佩还给人家?,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真该抽自己嘴巴子。
    可要是她?真的不小心死了,遗愿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嫁给上官峤。
    要是他们这条命就走到?丹溪了,那也等不到?什么?以?后了,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
    可上官峤好像没?多大兴趣。
    他一定在闹脾气呢,李持月一会儿说二人之间就算了吧一会儿又要成?亲,每次都是她?把人推开,实在不占道理。
    她?喃喃道:“对?不起,上官峤,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一次一次地对?不起你,仗着你对?我的感情欺负你、耽误你……”
    “你只?是为了我的安危,我怎么?会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
    “我很讨厌自己,总是出尔反尔……”李持月陷入了矛盾里。
    她?退回了玉佩,却不可能对?上官峤真的死心。
    这一路走来,自己一直依靠着他,没?有?拒绝他的亲近,都是她?的不该。
    上官峤和好面,水也烧开了,他端起装面的碗,把面一片片削进滚水里。
    李持月因为刚刚的话,脸还臊着,耳朵红红的,把脸埋进了手臂里,只?剩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等面片煮到?漂浮起来的功夫,他坐过?来。
    手被还微微湿润着的长手拉过?去,上官峤认真地问:“我更想问的是,你愿意嫁给我?”
    上官峤这么?正经地发问,让李持月更加羞臊。
    她?晃着他牵自己的手:“我们不是在大觉寺拜过?天地了吗?”
    所以?她?才?会为自己和季青珣做的事而愧疚,想要两个人分开。
    上官峤说道:“哪有?人在寺庙成?亲的,我想同你有?一场正式的婚事,能骑马去迎你,将你从轿子里牵出来,和你洞房花烛,可是……”
    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希望渺茫。
    在朝,皇帝要给公主赐婚;在野,他们正处于战乱,聚不起那份喜庆。
    李持月却不想理会这么?多了,她?抱住上官峤,“我现在就要正式嫁给你!三书六礼这些,你往后再?补给我,上官峤,你现在就是驸马!”
    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了,上官峤问:“可是这儿什么?都没?有?,三娘,你再?等我一会儿……”
    她?松开手,将那块红绸抖开盖在自己头上,摇他手臂:“快!掀开了,我就是你的新娘子了!”
    上官峤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不觉变得认真,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掀开了盖头。
    烛火照在红绸上,将李持月的笑颜色映得明艳,羹饦还在灶台上咕噜翻涌,她?就在这个简陋的厨房里,带着新嫁娘的欢喜,嫁给了他。
    上官峤想笑,可是眼睛先酸涩了起来。
    “多盛大的婚礼我都见过?了,那些都无所谓,我嫁的是想嫁的人,很欢喜。”李持月说道。
    上官峤低头吻住了她?,李持月眼中?涌起一点惊讶,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他在渐深的亲吻中?将自己抱紧。
    她?终于嫁给上官峤了。
    再?睁开时,那枚玉佩又重新回到?了手里,他说:“幸好没?来得及埋进墓里。”
    李持月看看玉佩,有?点不好意思地靠在他肩头,“我是想等以?后都安定了,你也没?有?别人的话,咱们再?在一起的。”
    “我如何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再?说下去,面片就要煮烂了,我还没?加佐料呢。”
    “上官峤!你不许惹我!”真是煞风景。
    “好——娘子,羹饦要一碗还是两碗。”
    她?被那句“娘子”弄得又羞恼又想笑,“多得问,都是我的!”
    已是夜深。
    二人对?坐着吃起了羹饦,时不时视线碰在一起,又垂下眼睛喝汤。
    李持月和上官峤心中?认定他们已经是夫妻,二人关系如拨开云雾,明朗了起来,此刻心情甚是松快。
    她?说道:“你放心,就算阿兄已经赐婚,我也不会嫁给罗时伝的。”
    “你已经嫁了我,当然不能嫁给别人,皇帝赐婚也不管用。” 他头一次说这么?狂妄的话。
    李持月咧开嘴笑,正想臊他,解意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公主,李县令出事了!”
    二人收敛了笑意,李持月问:“出了什么?事?”
    “李县令巡视粮仓的时候,突然有?流民闯入,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谁刺伤了李县令,之后又有?人纵火,现在粮仓被烧了一半,县令……也快不行了。”
    “走!”他们不再?耽搁,快步往粮仓赶去。
    赶到?的时候,李节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连家?中?妻儿都没?来得及见到?,只?说了一句:“丹溪城的安危,就拜托公主了。”
    能等来他们,李节已经尽力了,说完之后,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李持月无可奈何地站起了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救火,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或严肃或悲愤的脸。
    上官峤说道:“流民之中?只?怕混进了叛军,丹溪城内已经不安全了。”
    因为一场刺杀,一场大火,让局势陡然变得艰险了起来。
    第100章
    主簿早就得了县令的交代, 此刻来不及悲痛,问道:“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持月道:“将李县令好好安葬, 所有的衙差都在这儿了吗?”
    主簿:“是,都在救火。”
    “闯进来的难民呢?”
    “都趁乱跑了。”
    主?簿说起不免悲愤, 他们县令仁慈,反倒惹祸上身?。
    李持月面色更加肃重, 如今要抵挡城外的敌人已经艰难, 要是城中有人作乱,那就更加麻烦了。
    李节因为不忍心流民枉死,也给?了细作进城的机会。
    这个吴树原来也不是一个蠢钝草莽。
    上官峤说道:“让他们灭了火之后,清点剩余的粮草,然后就过来, 还有, 不准透露公主?的身?份,只说县令将一切事宜交给?了御史来办。”
    “是是是。”主?簿六神无主?, 跑去照办。
    一刻钟之后,火势终于灭了。
    李持月则让乙枢派人循着?血迹找出去, 以防那些人在别处作乱。
    衙差们擦着?汗, 苦着?脸说道:“上官御史,如今粮食剩余的粮食怕是只能顶两天了, 咱们该怎么办呀?”
    李持月低头在想,有些头痛。
    原本以为借宇文军威慑,城中粮食也够,他们或能撑到援兵赶来, 可是看这架势,叛军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
    要是明日大军再来,她?该如何应对?
    上官峤将她?拉开两步,只提醒她?一件事:“三娘,如今人命,是最重要的。”
    其他一切都不用太过顾及。
    不错,已经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了,李持月果断了起来:“打?个欠条,把富户家?中的粮食借出来,有儿子的儿子扣起来,没有就扣本人!”
    乱世说不清谁是土匪,抢了粮食又?扣人是为了让这些富户暂时不要生乱,只能出此下策。
    “好,这件事由?我去做!”
    “你别去……”李持月担心外面的细作,他这样?乱跑会有危险。
    看她?关心则乱,上官峤摸了摸她?脑袋,“三娘,这件事我去办最稳妥。”
    “好,但是你要记得,我们已经算成亲了,你万事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危。”
    在去借粮之前,他先让人把粮食运到衙门去,就近看守。
    上官峤还找到了乙枢:“如今城中流民掺杂了细作,你护好公主?,要是叛军真的闯进了城,立刻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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