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船长开始考虑起游艇上的分工安排。
    余清韵既然晕船,那么即使吃了晕船药也减轻不了多少症状,顶多是能够短时间内自由行动一会儿,以张船长多年的出海经验来看,安排的这些任务就可以排除余清韵了。
    身边两个大张和小张都是他的副手,一个船长配两个轮班换值的两名副手,是出远海必备,三人也和余清韵保证过,只会在最顶层活动。
    既然这样,到时候出远海,真正能够在船上行动的就只有周力和思源。
    “请问怎么称呼二位?”张船长说。
    “他叫周力,周围的周,力气的力,”思源说,“我叫思源,饮水思源的思源。”
    “好的,我叫张德海,张开的张,品德的德,海洋的海,”张船长说,“这是我的两位徒弟,张平和张远,叫他们两个大张和小张就行。”
    “二位也知道现在我们人手紧张,”张船长说,“现在余小姐这个样子,或许到时候出海可能就只能呆在房间里,我们三个也只会呆在顶层,那么二位就要多多辛苦一些了。”
    “周力你就负责水手的活,每天巡逻船上的每一个房间,检查船舱底部的设备,还有一日三餐的送饭,其余的在对讲机上听我们指挥。”
    “思源你也跟我们一起呆在顶层,不过你不是在船长室,而是在集控室负责检查船上各项指标仪表上的数据是否一切正常,担任机工的活。不用担心专业性的问题,现在船上大部分的仪表设备都是自动化,你只需要每天核对一下数据是否正常,还有每天清理一下机器上的残渣就可以了。”
    “剩下的具体操作,等我们现在一个一个房间去检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该怎么操作,如何保持船上一切正常运行。”
    余清韵在街道上的药店买好了一堆晕船药,又去超市里买了许多的食物,余清韵在手机上有跟张船长沟通过,游艇是24h不间断航行,游艇开到600海里以外的远海距离大概只需要三四天,那么最起码就要准备两周的食物。
    余清韵在超市里买了一堆食物,水果,零食,有的没的,都买了一遍,最后东西太多了,超市经理亲自叫了超市的送货货车开到南口海岸,送走余清韵的时候脸都是笑歪的。
    余清韵跟着货车司机开到南口海岸,海岸口检查完货车上的东西放行,下午五点,余清韵带着东西,来回搬了七八趟,把第一层餐厅的厨房堆满才作罢。
    期间张船长带着周力和思源已经把船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
    周力和思源说,他们有感应到其他的邪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又或者是什么缘故,那些邪祟都没有露面。
    至于船上的设备,张船长把一些老化的,需要更换的设备回报给了船只公司的人员,所有东西置办好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五点四十分,张船长三人已经在船长室准备就绪,周力已经在腰间配备好对讲机和手电筒准备巡逻,思源已经坐在集控室的椅子上看着船上的所有监控。
    船长室和集控室都有船上所有的监控。
    甲板上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只剩下一个余清韵站在甲板上。
    一个小时前她已经吃了晕船药。
    张船长没有给她布置任务,看来是有经验的,因为她现在仍然很恶心想吐。
    比起反胃,最令余清韵感到有心无力的是头晕。
    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浮浮沉沉的,让余清韵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起来。
    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海风很大,吹得余清韵低绑的头发发丝凌乱。
    鼻尖环绕着海上特有的潮湿,海腥味。
    南口海岸的夕阳真的很美,但是余清韵已经见过太多次这样如火如血般的残阳了。
    她回想起白天自己看着人群没来由的那股烦躁感。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余清韵在这一刻对自己感到陌生,和恐慌。
    她想起风霁月先前还在自己身边时说过的那些嘲弄话语。
    “你以为受到这么多诅咒的你还会是人类吗?”
    余清韵一直坚信自己不是邪祟,不是从生理上坚信,而是从心理上坚信的。
    她知道自己的道德感很高,知道自己面对像陈杰那样的人仍然会伸出援手。
    但是自己现在开始变得厌烦人类,厌烦他们脸上的微笑了。
    余清韵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滋滋……小余,天准备黑了,你快进三楼房间休息吧。】
    腰间的对讲机传来思源的声音。
    余清韵转头,看向一层楼上面的监控,冲监控点了点头,走到船上三楼,选择最近左边楼梯的一间房休息。
    船长室内,已经上手的张船长掌舵,身边的大张小张在船长室的门口和前窗布置着符阵。
    两个作为海巫的人,从张师傅身上学到的就是一手的符阵。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最基础的符阵,镇宅符阵,符阵经过他们的改良,大张和小张使用的是海上的一些草汁,配合着他们海巫的血液写上的符纸,贴在门窗上,符阵微微散发着蓝色的光晕。
    这样邪祟就进不来了。
    贴好符阵以后,大张和小张以自己门口为原点,打开房门,向走廊外面慢慢扩大符阵,准备将整个顶层都用符阵包裹住,这样船上的邪祟就上不来顶层。
    大型游艇一共有一个地下层和甲板上的四层楼。
    地下层就是地下船舱,地面堆放着船上的一些救援设备还有应急机器。
    第一层是餐厅,宽大的餐厅可以容纳几百人在场内自由活动和进食,即使是白天也需要开灯才能看清餐厅内部。
    第二层到第三层都是房间,越往上,房间越大越豪华。
    第四层就是顶层,有船长室,休息室和集控室。
    余清韵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灯被打开,室内布置简约,色调温馨舒适,如果不是闻见外面吹来的海风咸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的大平层套房。
    余清韵皱着眉头接了杯热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没什么可看的景色。
    走廊外的灯光已经亮起,游艇上的大灯照着甲板,甲板围栏上挂着一些救生圈,空荡荡的,四下无人。
    意外的平静。
    余清韵更乐意称之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关闭窗户玻璃,拉上遮光窗帘,余清韵关上房间灯,恹恹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头太晕了,以至于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头晕。
    余清韵感觉很恶心。
    她必须要在这几天内快速适应晕船。
    最后是怎么陷入睡眠,余清韵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天仍然没有亮,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半。
    船身仍然被海浪托举着,无时无刻不在摇晃,有些像哄着婴儿睡觉的摇篮。
    可是余清韵已经不困了。
    她又晕又恶心,但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
    一切显得很宁静。
    自从开始撞邪,余清韵的睡眠一向很浅,在她睡觉期间,对讲机也没有传来很大的动静,这就说明在这十个小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着不该是一艘有着邪祟的船该有的样子。
    余清韵感觉奇怪,起身,床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响起。
    接着响起拖鞋在地板上的啪嗒啪嗒声。
    “啪”一个清脆的开关声。
    房间的灯亮了。
    余清韵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拖着身子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手间的洗手台上贴着一面镜子。
    余清韵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里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眉眼,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和紫色的嘴唇,原先漆黑深沉的眼睛因为头晕而两眼无神,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好像她身上的诅咒越多,自己的气色越来越差。
    余清韵原先也很担心,所以每一次撞邪回来以后都要去医院进行一次大体检。
    可是每一次的体检都表明,她的数值越来越健康,细胞活跃度越来越高,超出正常人的范围。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医院恐怕早就把她的信息上报给有关部门,研究她的身体构造了。
    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模样相同,举止也一样,余清韵却是越看越陌生。
    就好像镜子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东西。
    那双无神的眼睛下,是怎么都藏不住的贪婪。
    “啧。”余清韵有些不爽。
    抽出一直不离身的匕首,扎进镜子里。
    镜子支离破碎,锋利的镜子碎片破裂,掉落在洗手台上,地板上,还有余清韵的部分手背上。
    余清韵将手背上的碎片拂去,打开水龙头,将大片的镜子碎片丢到地上,然后将水尽数泼到自己脸上。
    冷水将面部沾湿,毛孔被刺激,尽数收缩,余清韵打了个激灵,感觉到头晕似乎有那么几秒的减轻。
    余清韵抬头,滴水的睫毛让她眨了眨眼,破碎镜子里五官扭曲的人脸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匕首是扎在人脸的左上方,左边眼睛和头部的碎片缺失,只露出镜子里黑洞洞泛着些许红褐色的铁锈。
    余清韵转身离开洗手间,关上洗手间的门,想了想,又拿着毛巾锁住洗手间上的把手,确保里面真的有东西的时候打不开门。
    做完一系列事情,余清韵随便抓了一把外套出门。
    周力见她睡得早,没有送晚餐,她现在又晕又饿。
    一打开门,海风呼啸,外面已经下起小雨,小雨沥沥,打在海面上,一片沙沙声。
    走廊外面的光仍然明亮稳定,面前的甲板被大灯照着,刚出门一抬头的余清韵就看见甲板围栏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没来得及看清楚性别,甲板上的人就消失了。
    余清韵拿起对讲机,“听得见吗?你们刚才有看到甲板上有人吗?”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声,不一会儿,集控室里的思源说;“没有,没有任何异常。”
    余清韵皱眉。
    “你在甲板上看到什么了?”思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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