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送青璃出了帐篷,侧头看向梁九功:“梁九功,你送皇后娘娘回去。”
    帐篷外低着头等候的伊桑阿,朝青璃恭敬地行了个礼才跟着康熙帝进去。
    梁九功挤走子衿,殷勤地侍奉在青璃的左侧。四人刚经过交泰殿,就迎面撞上气喘吁吁的小花生。青璃看着行色匆匆的小花生就一阵心慌,这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小花生行了个礼又挤走青璃右边的墨竹,哭丧着脸压低的声音抖了又抖:“主子,二公主中毒吐血昏迷了!”
    青璃皱起眉头,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太医去了吗,人怎么样?”
    小花生跟着小跑起来:“此事发生后奴才就出来找主子了,只听见知秋姐姐吩咐其他人去请太医。”
    青璃喘着气进了坤宁宫,正赶上林太医扎完银针,擦了擦汗。
    随着青璃的到来,一旁紧张不安的宫妃们也有了动静,齐齐朝青璃行礼问安,哭得去了半条命的马佳贵人也不敢怠慢。
    青璃摆摆手,止住林太医的行礼,急声询问:“免了,二公主怎么样?”
    林太医弯了弯腰:“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幸不辱命,二公主没有大碍了。”
    青璃松了口气,只觉得眼冒金光,踉跄了两步。
    马佳贵人更是双腿一软,被身后的秋霜扶着才没倒下。
    作者有话说:
    740:小阿璃,我不是你的老乡哦,我来自比你上辈子还要遥远的几百年的未来!
    740(挺胸):人类的记忆可能出错,系统的数据永远正确!
    第45章
    八月十五日,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宫里却没什么喜气。
    一是因为地震刚过,受灾的百姓们尚未完全恢复生产,宫里损毁的宫殿也都在修缮中;二是因为薨逝的三公主, 以及虽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健康, 至今仍躺在床上喝药调理的二公主。
    结束了这天的请安礼, 青璃闷闷不乐地倚在罗汉榻的靠枕上,秋日早晨的阳光和煦却不刺眼,打在青璃的侧脸上, 更衬得微微蹙眉的仙子惹人爱怜。
    墨竹看着这样的主子心疼不已:“主子,两位公主的事情又不是您的错, 您可别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不好受!”
    青璃转过身子, 严声斥责:“本宫是皇后, 是她们的嫡母, 她们的事怎会与本宫不相干?”
    墨竹知道主子是为自己好, 害怕自己出了坤宁宫说话也照样没轻没重,并未因为主子的训斥伤心, 反而高兴于自己打断了主子的烦忧, 打算继续陪主子唠嗑。
    “是奴婢失言,主子恕罪。主子可是因为今日请安时, 张庶妃和马佳贵人形容枯槁的样子难受?”
    青璃叹了口气:“她们二人口口声声感谢本宫找出真凶,可话里话外都在劝说本宫赐死敬嫔。”
    其实对于这点,墨竹也略有不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敬嫔,为何主子却只是把她迁入冷宫, 甚至不惜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非要保她一命?
    青璃自然不是突然圣母心发作, 何况青璃一向最厌恶对小孩子痛下杀手的恶人。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青璃一直心有疑虑,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青璃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还是没有找出不合理的地方。今日墨竹问到这里,青璃便把知秋三人也都唤了进来,打算重新梳理一遍案情,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抓住关键点。
    看着眼前瞪大了双眼,仿佛要上战场的四位心腹,青璃清了清嗓子:“二公主中毒那日,知秋迅速封闭了现场,二公主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有三个奴才也毒发身亡。”
    知秋接到主子的眼神,立马补充道:“奴婢查问后得知,二公主很喜欢南瓜粥,毒正是下在南瓜粥里。”
    “二公主因为前一天地震受惊,早上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所以躲过一劫。南瓜粥是特地给二公主准备的,早膳端走后还剩下不少,有三个奴才都喝了,中毒太深立时暴毙。”
    知秋喘口气继续道:“毒药是较为常见的砒.霜,通过查找毒药源头和搜宫并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坤宁宫的小厨房当天早上人来人往,单独经过南瓜粥附近的还有敬嫔身边的金灵、马佳贵人身边的小圆子、宜嫔身边的琦贞。”
    青璃又陷入回忆中:“这三人送去慎刑司后都不肯招供,案件没有丝毫进展,直到慈宁宫的消息送来。”
    墨竹作为当时接到慈宁宫消息的第一人,及时接话:“撞倒张庶妃后又割颈自杀的小李子,他虽然是御花园的小管事,但是竟然跟敬嫔身边的金灵是对食。”
    子衿补充:“这下子敬嫔的嫌疑最大了,她的贴身大宫女金灵有给二公主下毒的可能,害死三公主的凶手又跟金灵有关系。”
    “慎刑司接到消息后加大了对金灵的审讯力度,金灵承认和小李子的关系,但是咬定自己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金灵受不住刑,后来趁慎刑司的看管没注意偷偷自尽了。”
    悠悠最后发言:“金灵虽然到死都没把敬嫔扯进来,但是金灵死后宫里却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股流言,说敬嫔早年怀胎五月流产了一个女胎,从此之后就怨恨上宫里的公主们,甚至还偷偷说过凭什么自己的女儿命苦,她们却能享福。”
    青璃喃喃自语:“这可真凑巧,敬嫔虽是头号嫌疑人,但是随着金灵的死无对证,也还有机会翻案。结果这股流言一下子为咱们提供了敬嫔的犯罪动机,可以说把她锤死了。”
    知秋点了点头附和道:“关键是审问过永寿宫的宫人们后得知,敬嫔作为永寿宫的主位确实一向不喜东偏殿的布贵人和四公主,甚至在皇上给皇子皇女们序齿的那天,敬嫔还找茬罚跪了布贵人。”
    “而这股谣言至今没找到幕后推手,仿佛是出自奴才们真心的推测。”
    青璃染着粉色蔻丹的指甲杂乱无序地敲打着紫檀木小桌几:“这正是本宫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这流言来的太及时。”
    青璃按了按太阳穴:“假设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好不容易让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敬嫔,偏偏敬嫔的宫女竟然如此忠心,明明只需要顺水推舟她自己就能解脱,却受尽刑罚也不肯松口。”
    “她害怕本宫深究下去查到她,所以她必须赶紧锤死敬嫔,于是流言指明敬嫔对两位公主下手的动机,让咱们觉得逻辑通顺了,案情一下子就明了。”
    墨竹蹙眉:“可是无论咱们怎么查,这流言都好像是自然而然起来的,毕竟最开始传播的地方就是敬嫔的永寿宫啊!”
    子衿突然拍了下双手,神采飞扬:“布贵人也在永寿宫啊!会不会是她恨敬嫔平日的磋磨,又觉得两位公主挡了自己女儿的路,才做出这个局?”
    “大公主毕竟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若是二公主、三公主都没了,布贵人的四公主不就一枝独秀了吗?”
    悠悠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子衿,连连点头。
    知秋摇了摇头:“因为流言起于永寿宫,一开始就严查了布贵人东偏殿的奴才们,没什么发现。”
    知秋又看向青璃:“主子放心,奴婢早就安排人盯紧永寿宫了,如果真是布贵人,早晚露出马脚。”
    青璃欣慰点头:“冷宫那边呢?”
    如果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她此时一定着急,想用敬嫔的死来尽早结束此事。
    知秋应答:“奴婢自然知道主子把敬嫔放到偏远的冷宫,是想钓鱼。冷宫四周如今都是咱们的人,不管是谁想要对敬嫔动手,都会被抓个现行。”
    一直低头不语,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墨竹突然抬起头来:“主子,主子!如果流言是真凶散布的,那流言的内容为何是敬嫔流下女胎所以恨上公主们?”
    “她为何会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能说服大家呢?”
    悠悠崇拜地看向墨竹,连连鼓掌:“因为她自己就是因此才对两位公主下手的!”
    青璃脑子里电光火石齐闪,狠狠拍了下桌几跟知秋对视一眼,主仆二人顿时明白自己和对方想到一处去了:“端嫔!”
    面对其余三人的疑惑不解,知秋解释道:“宫里目前的嫔妃们,除了敬嫔外,就剩下张庶妃和端嫔夭折过女儿,张庶妃显然不可能。”
    “喝过南瓜粥毒发身亡的三个奴才里就有端嫔宫中的双喜,而双喜在二公主的南瓜粥被送出去前也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青璃终于吐出胸中凝滞了半个多月的郁气:“本宫跟知秋被迷惑了,一心只想着从活下来的奴才中找出是谁投毒,毕竟谁会明知有毒还去喝呢?”
    “可反过来想,小李子对三公主下手后干脆利落地割喉自尽,双喜下毒后也主动饮毒粥只求一死,这两人的路数才叫一脉相承!”
    捧场王悠悠激动不已:“主子,咱们现在是要把端嫔的宫人都抓起来审吗?”
    青璃终于有心情好好饮一盏茶,端起手边的碧螺春润了润嗓子:“怕是不行。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同样被怀疑的还有布贵人。”
    “小李子和双喜都已经身亡,咱们没有实证。若是一通审问却仍旧一无所获,那本宫就成了一心包庇敬嫔,陷害无辜之人的毒后了。”
    悠悠转动着脑袋瓜:“咱们自己制造线索,就说通过永寿宫奴才们的供状发现流言是端嫔在推动?”
    青璃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此乃下策!”
    青璃看向知秋:“让你知秋姐姐好好教教你!”
    知秋温柔一笑:“暗中传信给冷宫的敬嫔,让她大喊大叫,就说她冥思苦想掌握了关键线索,请求面见皇后娘娘帮自己洗清冤屈。”
    “然后主子大张旗鼓前去冷宫,避开众人和敬嫔一叙,再‘暗中’遣人重新去查流言的来头还有死去的双喜和小李子。最后等到今晚的宫宴,主子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端嫔。”
    悠悠嘻嘻一笑:“知秋姐姐好计策!端嫔见状必定心慌意乱,有很大的可能会忍不住动作,咱们只要盯紧她和咸福宫的众人,这次一定能抓个现行!”
    青璃抖了抖袖子:“都下去安排吧!本宫要好好准备下今晚的戏份,必定拿出最佳演技!”
    主仆五人的正义小分队就此解散,都为抓坏人做着各自的努力。
    -
    今年的中秋晚宴本就因为地震和皇女的薨逝,宴席规制一减再减。席间张庶妃和马佳贵人挤出的笑容也比哭还难看,更别提今晚主子娘娘竟也数次失神,台下的宫妃们自然也不敢多嘴,这晚宴彻底没了一点喜气。
    等两宫太后离席,帝后也相携离去后,嫔妃们才敢交头接耳说起小话来,其中最热门的当属今日下午皇后娘娘亲临冷宫之事。
    快人快语的宜嫔首先忍不住开口:“本宫听闻皇后娘娘在冷宫和敬嫔密谈了整整半个时辰。”
    马佳贵人听得敬嫔这个称呼厌恶地皱了皱眉:“宜嫔娘娘慎言,是罪人王佳氏!”
    旁人看在四阿哥的份上忍让马佳贵人,宜嫔可不怕,撂下手中的汤匙哼了哼:“本宫可没听说皇后娘娘给敬嫔定罪了。”
    上次奚落马佳贵人不成反而吃了个闷亏的僖嫔连连应和:“是啊是啊!马佳贵人才应该慎言,可不要越过皇后娘娘了!”
    马佳贵人可不敢不敬皇后,当下闭口不言。
    僖嫔却不依不饶:“马佳贵人可别恨错了人,本宫听说敬嫔一直喊冤呢,今日求见皇后娘娘是想给自己翻案,好像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庶妃突然紧紧盯着僖嫔不放:“还请娘娘直言!”
    僖嫔在张庶妃眼神的逼视下,胳膊上竟起了层疙瘩,语气也弱了下来:“本宫也只知道这些,坤宁宫的消息本宫可不敢打探!”
    谁也没注意到僖嫔上首的端嫔,一双放在桌案下的双手微微发抖,狠狠咬着舌尖才稳住神色。
    端嫔当然感觉到了,今日晚宴时皇后娘娘时不时地扫过自己,虽然皇后娘娘掩饰地很好,旁人都没有察觉,但是作为被皇后盯上的人,端嫔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回到咸福宫正殿的端嫔,泻下最后一口心气,急忙喊来咸福宫的管事太监袁大河,一句话就把往日里老成持重、不动神色的管事太监惊出一身冷汗。
    “皇后娘娘怀疑本宫了。”
    袁大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言,烛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透着股难以言明的阴森感。
    端嫔看不清他的神色,却瞥见他紧握的双手,知道这个奴才也不如表面上装的镇定。
    “双喜和小李子已死,不足为惧。如今也不是对敬嫔下手的最佳时机,反而容易出岔子。本宫唯一担心的就是永寿宫流言的来路被皇后查清,你找的人可还稳妥?”
    袁大河的声音嘶哑难听,又透着股黏腻之感,仿佛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在耳边嘶鸣。
    “东偏殿袁贵人身边的小路子跟永寿宫的副总管秦公公交好,秦公公跟永寿宫的管事太监有嫌隙,连带着也不得敬嫔重用,早就对敬嫔心怀不满。”
    袁大河眯了眯眼睛:“奴才早在主子决定对二公主下手的时候就埋下了暗子,还是五月时奴才就‘不经意’地告诉小路子,奴才看见敬嫔在御花园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几位公主。”
    “涉及到永寿宫的主位娘娘,小路子自然也跟好兄弟提及过此事,秦公公毫不怀疑,毕竟敬嫔早就摆明了对四公主的不喜。”
    “所以这次流言确实是秦公公发自内心地怀疑敬嫔才掀起的,奴才并未多做什么。”
    端嫔心里赞了句袁大河的机敏细心,不管是发现了金灵和小李子的私情用来要挟小李子卖命,还是不动声色地通过小路子暗示秦公公,都做得太妙了。
    但端嫔仍然不放心:“秦太监当时没防备,不代表现在还一无所觉。若是坤宁宫的人找出秦太监细细审问,你可有把握牵扯不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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