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两年,江叔都被折磨的苍老了许多。
    本来呢,顾亚飞、江远瞻还有他顾珩之间有过短暂的微妙的平衡时光。
    顾亚飞每次打电话炮轰江叔的时候,江叔就会来看望顾禾顾砚,然后把他俩的情况私下里跟顾亚飞汇报。
    用这种方式,能让顾亚飞消停一些,不那么上串下跳的整天折腾。
    这般,顾珩心里明白,面上装着啥也不知道。
    怎么说呢,顾亚飞要是想看孩子,有的是办法。
    让江远瞻当他在澜山县的眼睛,看顾禾顾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江远瞻的接近,顾珩并不反感,两人之间甚至很有些情同父子的交情。
    顾珩虽然恨顾亚飞,但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的道理。
    毕竟,他如今跟他比,算是翅膀还没长硬,真把老头子惹的不管不顾起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自己个儿无所谓,以前他来十次,他十次跟他硬碰硬。
    可是,现在不同了,结婚了,有了媳妇儿和孩子们,他面对他的时候,开始用脑子了。
    他如今惜命着呢,不想跟他鱼死网破,也不想老头子万一没折腾到他,把气撒到他媳妇儿身上。
    顾珩不是妄自菲薄的人,相反他活的很清醒,他恨老头子是真,但他更了解这老头心有多狠实力有多强。
    以卵击石的蠢事他不可能做。
    可是,这种平衡,自顾硕顾矾出生被打破了。
    自两个小的出生,老头子就跟疯了一样,得寸进尺,要求亲自看几眼重孙子们。
    他还故作仁慈的做了“让步”,说他看重孙子,可以亲自来澜山县,也不会把孩子们带走,顾珩和江远瞻可以陪同。
    这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儿,从江远瞻口中知道这事儿,顾珩其他话啥也没说,就反问他江叔:
    “江叔,咱公安局能给改名字吧,我记得小贾是不是就是负责这一块的?”
    江远瞻觉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一脸警惕的盯着顾珩:
    “你想干什么?”
    顾珩特别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干什么啊?就是改名字啊,我决定把顾禾顾砚顾硕顾矾都改成姓姜。”
    见江远瞻被他一句话说的噎在那里,顾珩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反正他们跟谁姓,都是我的儿女,我就当嫁到我老婆家好了,我岳父为人豪爽朋友多,相信他们家不会少我一顿饭吃,估摸着还是很愿意接纳我的。”
    说着,当真走到窗口探头往外瞧。
    江远瞻差点被气死,这要是真让他把这事儿做成了,他在顾老爷子那儿可能也活不成了。
    骂都能被骂的死过去。
    他没好气的开口:
    “看什么?”亏他想的出来?还“嫁”呢。
    人姜家那么多儿子,需要他一个姓顾的嫁过去?
    顾珩扭头朝他咧咧嘴:
    “看小贾啊,小贾在不在啊,这不,择日不日撞日,今天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他还意有所指道:
    “省的成天遭人惦记,我这心慌慌的啊。”
    江远瞻:“……”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坏小子。
    他现在才是心慌慌的那个人。
    他如今已经近五十的年纪,平日里自以为养气功夫还算可以的,但遇上这种泼皮,还是拿他命脉一拿一个准的泼皮,他有什么办法。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得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么一对比,他家那个傻小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毕竟他平日里犯得那些小错误,都很好解决的。
    江涵青胆子还真不大,给他戳天的杵,他都不敢去戳天。
    但顾珩这混账玩意儿不同,那是没工具,他自己制造工具也要把天捅出洞才罢休的主儿。
    “成,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去帮你劝顾……老爷子,你今天甭改姓了,这辈子都甭想了。”
    说完,不等顾珩说话,就把他轰出去了:
    “你快滚吧,我想静静,对了,小贾不在,以后你来他都不在,别白费心思了。”
    于是乎,顾珩就被撵出门去。
    这事儿姜娴一点影子都不知道。
    她就是发现,有几天,顾珩心情尤其的好,如冰雪消融般,对着村里那些个他本来就讨厌的人居然都不摆冷脸了。
    她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他只含糊道:“老头子最近吃瘪了,我高兴的很。”
    这事儿他最终还是从江涵悦那儿知道了大致经过。
    江叔倒是想帮他瞒着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来着,但他在顾亚飞面前本来就气弱。
    不得不说,老头子目前来说,脑子大概还挺好使。
    反正三两句就从江远瞻诈出来顾珩这等想法,当场就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江远瞻就听到电话那一头一声沉闷的“咚”,然后就没有顾老头的声音了。
    听说,为这个事儿,顾老头住院了,差点没气到中风,自那回开始消停到现在了。
    第325章 师与徒(一更)
    自和顾珩念叨过想参加考试的事情后,没几天,顾珩就回来跟她说了,说顾云开发电报过来了,电报里说:恢复高考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据说,上头对此很重视,已经召集各路的学者们召开了一次又一次的会议,似乎就是在研究恢复高考的可行性。
    顾珩回来给媳妇儿说这事儿,自然是只说了结果,其中隐瞒了顾云开长篇累牍的叙述和抱怨自己辛苦的过程。
    要顾珩说,顾云开就还是太闲了,他记得他去县邮局收电报的时候,邮局工作人员一脸看有钱人的表情看着他。
    看的他老不自在了。
    顾珩那时候就知道,事情怕是不简单,顾云开这小子指定又干蠢事了。
    结果事实如此,一个字三分钱的电报,他罗里吧嗦说了几百字。
    实在是过于奢侈了,这钱不要可以给他啊,再不济给他侄女侄儿子们买点吃的喝的也成啊,居然浪费在了他的废话上。
    这里可是澜山县,不是华都,地方小的很,平日难得有人收电报的,更何况,居然收电报能收几百字?
    搞得人家跟看猴子一样看他。
    顾珩吐槽顾云开的时候,浑然忘记姜娴在华都参加活动那会子,他可比顾云开夸张多了。
    那是几乎每个月都发电报的那种,每次发电报的字数绝对不亚于顾云开发的电报。
    自家男人的话,姜娴自然信的,心里好比吃了定心丸,真的开始拿起书本,复习起来。
    姜娴这人做事很踏实,要么不做,做的话,她就是精益求精的那种。
    为此,她更是谢绝了一切户外活动,除了上班呢,甚至连跟陈阑珊学戏曲呢都准备停了,一门心思在家忙着复习呢。
    这件事是大事,肯定要和陈阑珊说的,姜娴本以为师傅会不乐意呢。
    毕竟,若是去上大学,意味着她就不在她身边了。
    她可是陈阑珊的养老徒儿啊。
    虽然,在姜娴心中,她永远不可能丢下师傅不管,陈阑珊于她如同另一个父母。
    可,上大学自然不在澜山县了,至少有几年,她肯定是不在师傅身边的。
    不过,既然做了决定,哪怕心有顾虑,姜娴也会去做。
    但,和师傅提起这事儿,难免心中忐忑。
    没想到,陈阑珊一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还说起了她自己个儿的事情,说她曾经遇到个坏男人,她跟中了毒一样,偏要跟着坏男人跑,不管父母,不顾家业,学业更是谈不上了……
    姜娴一听,吃惊的抬头看着陈阑珊。
    虽说师傅有很多传闻,这些个故事,姜娴其实不是没有听到过风声。
    尤其是去华都,接触了戏曲行业,算是浅浅的入了这个圈子,听到关于师傅的传言更多了。
    说来,陈阑珊为了男人抛弃一切最后反倒被抛弃的事儿,在戏曲界很有名,但人人说起她,给的评价都不好。
    善良些的保持缄默,私下里嘀咕两句,不善良的言辞刻薄,甚至据说,还有她曾经收的徒儿疯狂的踩她,泼她脏水。
    姜娴没见过陈阑珊收的那个徒儿,也没人当着她的面乱传传闻,但,在华都她并没有避讳过她是陈阑珊徒弟的身份。
    人无完人,陈阑珊的众叛亲离是她识错人的代价,她在澜山县是如何自我惩罚的,姜娴也看在眼里。
    她不同情师傅,但尊重她的选择。
    一个人的功过,只要她不触犯法律,不影响其他人,那就是她个人的事儿,她没资格去评说她。
    但饶是这般,这也是她第一次听陈阑珊突然如此淡然的讲这一段经历,实在是猝不及防,意料之外。
    她预判过师傅听说她要去考大学的反应,却没料到她会用自身经历来鼓励她。
    姜娴吃惊的模样太明显了,虽然依然很美,但还是把陈阑珊逗笑了:
    “你这么吃惊干什么?你以为我会阻拦你么?”
    “怎么会呢,我在澜山县过得挺好的,以后就在这儿安居乐业了,虽然我当你是养老徒儿,但也不会束缚你进步的脚步啊。”
    陈阑珊似乎特别有倾诉欲望,亦或者是既然说起了往事,她便有再多说些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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