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枫将凳子放下,不说话,只看着她。
    阙清月站了会,没办法,只好扯着衣摆,优雅地坐下来,道了句东方青枫平时最爱对她说的话:“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完,看着几人生火做饭。
    从对面的角度,桌子挡住,美人不见了,看不到了。
    这才失望地回过头。
    “那女子,是什么人啊?看一举一动,贵气优雅得很……”比他们以前做护院时那户富人家的女子,不一样。
    动作优雅,却又不扭捏,大气又重细节,与他们所有见过的富家女子,都不同。
    “不止她,你看看她身边那几人,都不像普通百姓。”
    “真美人,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的女子……”
    “就算知晓,你还能有什么想法不成?”看着这几人,就是高门大户出身,大概结伴出来游历吧?
    “长得真漂亮,真好看,醉春楼万人竟价的花魁,与她比,如何?”
    “那女子的气质,你也敢往花魁身上想?那醉春楼是什么地方?”岂能相提并论?
    “啧,说起花魁,你们听说了没有,开源府那边,又来了几个,在大殿上跳鸳鸯舞,骚首弄姿,可劲儿了,听说当天惹来满堂彩,有人砸了千两黄金,买其初夜。”
    “千两黄金?娘的,可真有钱,老子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
    “好久没去醉春楼,不知那几个抚琴的姑娘,是否记得我,那小手,抚得人,兴奋得很啊!就跟沾了蜜一样……”
    “嘿嘿,滋味如何?”
    “回味无穷。”
    鹿三七这边的饭很快做好了,从庄里带出来的新米,蒸的红薯饭,阙家那小祖宗还挺喜欢吃这一口的。
    米饭中有红薯颗粒,白中泛红,吃起来香甜可口,又炖了一罐山药酸枣仁人参须汤,给祖宗补身子的,还有庄里带出来的一些腊肉,咸小鱼干,酸果干,野味香肉干等,就着米饭吃,先凑合一顿,等入了开源府,不愁没吃的。
    将罐子放到桌子上,加上几样小菜,几人围在桌前。
    东方青枫让元樱取出桃花酒,走的时候老族长特意送给他们几瓶樱桃酒与桃花酒,补气血,几人都没舍得喝,留给阙氏这小祖宗,一天喝一杯。
    之前在庄里时,还不觉得,现在,在这客栈里,一倒出酒来,满屋子的桃花香,惹来对面的人,频频回头望。
    他们没有生火,都在啃干粮,如今闻到酒香,觉得手里干粮都不香了。
    其中一个,啃着干饼,眯眯眼地盯着那边的人,尤其那美人,然后胆子极大地痞痞出声道:“哎,姑娘,你喝的什么酒啊?这么香?”闻起来和你人一样香。
    阙清月坐在桌前,抚着袖子,刚拿起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发问了,似乎在跟她说话。
    她拿着酒杯,抬眼瞥了对方一眼,正是那个功德海所剩不多,但却满面精光,身体壮硕的男子。
    难道,他此行去开源,会有别的危险?当然功德海见底,普通人只是寿命尽了,不分年纪,各种死法都有,未必是老死。
    “你在跟我说话?”她瞥了一眼后,收回目光,拿着杯子道:“此酒,名为,废话少说酒。”
    旁边的刘司晨“噗”地一声,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东方青枫几人皆看向他。
    “没喷,没喷呢,没出来……”他赶紧抹了下嘴。
    鹿三七道:“你小心一点,若喷祖宗碗里,她不吃了,你就得给吃了。”
    刘司晨:……
    对面那小乞丐听罢,也捂着嘴偷偷乐。
    那高壮男子黑着脸。
    这不明摆着让他废话少说吗?
    只不过人家,口口声声说的是酒名,他能怎么办?
    再说,有什么酒?会叫废话少说酒?
    他看了看对面那几个,再看看自己这边的。
    想了想他们此行去开源的目地,忍下来算了。
    到了开源,青楼里有的是美人。
    “小乞丐,你过来。”他把偷笑的乞丐给叫过来。
    “你说,开源府张万荣那里缺保镖护院,没说慌吧?我们可是听你这消息,大老远二百里开外赶过来的。”
    “真的,绝不掺假,不信你去开源打听,张老爷人可好了,开源第一富豪,张万荣,对穷人也不吝啬,经常资助我们这些乞丐啊,还给我们房子住,送吃食,送衣裳,只是我们丐帮的规矩,穿不得那么好的衣裳……”可惜了。
    “他真有那么好?我可听说,这有钱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有人骂道。
    这话一落,鹿三七与元樱皆看向桌上的东方青枫。
    东方青枫:……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可没钱。”他伸手挟了块腊肉,“若说有钱,还得阙氏,出手阔绰。”说罢,他目光看向旁边阙清月:“是吧?”
    三千两黄金,只为一人。
    阙清月瞥他一眼,放下酒杯:“你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听说今年粮税已收,大聂国库充盈。”她拿起碗道:“贡品都快堆积如山了。”
    桌上其它三人低头扒饭,确实,比有钱,谁有国库有钱,那是大聂的宝库。
    两王斗嘴干架,小鬼还是吃饭闭嘴吧。
    东方青枫无语,挟了块山药,放在阙清月盘子里:“赶快吃吧。”
    “……是真的,张老爷是开源出了名的大善人,去年上万流民堵在开源府门前,就是张老爷开了粮仓,施了半年粥,没有人不夸,是开源大大的善人,你们只要去张老爷府上,说生计困难,张老爷定会出手相助,给你们安排活计的。”
    “哼,若有一句假话,把你脑子打出来。”说着,那男子扔了块饼,给了乞丐,乞丐拿到,跑到一边吃去了。
    “五哥,他靠谱吗?”
    “骗我们?他也没什么好处,谅他也不敢,若假的,就揍死他。”死一个乞丐,官府都不管,他低声道。
    “待入了开源府便知道了,不过张万荣这个人,我听说,确实在开源有些名声,许多乞丐都愿意去那边讨饭,若不是城内衙役驱赶,恐怕过去的人会更多。”
    他们的对话传到另一边,刘司晨道:“看来有钱人里,也有好人,施粥半年,地主家的粮仓也得空。”
    阙清月倒是对个张万荣有些兴趣了,很少有人懂得,看不见的东西才最珍贵,看不见的财富,才最难积累,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世间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
    入夜天黑得快,晚上两伙人各自打铺睡觉。
    客栈地上有些稻草,估计是以前这里宿过的路人留下的。
    刘司晨直接找了个柜台凑合躺平,鹿三七守上半夜,坐在火堆边看着火。
    东方青枫倚着墙,先拿刀睡一会,下半夜轮到他守夜。
    阙清月在躺椅上,盖着披风,元樱直接趴在桌子上。
    火堆木头在燃烧,一夜无事。
    离开客栈后,一行人又走了两日,才到达开源,开源府附近庄子上有集市。
    他们早上路过时遇见。
    很是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五人很久没接触到这样的人间烟火气了,便想去集市逛一逛,跟重回人间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集市上各种吃食,元樱看着口水哗地下来了。
    当街一大锅面片汤,再配上肚肺杂碎汤,肉香气香得路人忍不住坐下来喝一碗。
    各色炸糕、蜜枣糕、煎雕花团子。
    梅花包子、香肉饼、冰糖葫芦、吹糖人……
    最后几人坐在铺子中,吃云吞,阙清月点了阳春面,东方青枫买了她喜欢的蜜枣糕与煎雕花团子,只因这两种点心,样子好看,蜜枣糕松软红郁油亮,煎雕花团子绿色一小团,小巧玲珑。
    花红柳绿,看着喜人。
    阳春面里的葱花被东方青枫挑进自己碗里,阙清月坐着先吃枣糕,等他挑完再吃面,结果枣糕没吃完,面好了,也只吃了几口罢了。剩下的被云樱给吃了,她三碗才刚解饥。
    集市上还有卖符的,什么平安符,去邪符,姻缘符,财运滚滚符,挂了一面墙,好多人在买,几文钱一张,买回家保平安。
    这么便宜!元樱就要冲过去。
    “欸,贪什么便宜?别买。”鹿三七一下拦住元樱。
    “对啊,你鹿哥哥就在这儿,还用得着买符?”刘司晨旁边道。
    鹿三七曾赠与他们每人一张祛邪符,算是见面礼。
    他毕竟是黄老门这一代的门主,管他的符好不好用,大家给他面子,揣在身上,不过现在看来,这门主,还是有点本事的,符也自然是真符,好符,于是刘司晨嘴上说嫌弃,其实一直贴身放着。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中邪了。
    鹿三七摇着扇子道:“我的一张祛邪符,可去三煞之邪,像平时的虫蛇蚁蚊之小邪煞,遇到我的符,皆可以避除,在我们黄老门内,一张符,二十两银子!还买不到我亲手制的。”
    “嘁!自吹自擂吧。”
    “不信?你可以去那个摊子上买一张,跟我那张做比较,他那张符,毫无功效,就是个骗子,你看我的符,笔走龙蛇,有股气韵,非有天赋者不能持画……”
    “真的假的?”刘司晨掏出来看了看。
    “只是我的祛邪符,只限三煞,与三煞以下的小邪煞管用,若是碰到东方兄这尊大佛,呵呵,就还是弱了些,弱了些……”他边说边看向旁边的东方青枫。
    他们道门中人,多少还是知道些事情的,尤其他们门主掌门级别人物,都听说过,大聂唯一的一条黄泉级蛟龙煞,就在眼前这九皇子身上呢。
    祛邪符当时赠与他时,一碰到手,燃得比风吹得都快,一会就烧成灰,让众人目瞪口呆。
    他的符,能镇三煞,却镇不了黄泉级以上,遇到东方兄,根本镇不了一点儿,碰到即燃。
    东方青枫皱眉看向身边摇扇子的人,凉风全摇到他身上了。
    他瞥了他一眼:“哼,无聊。”
    “哎行了,别吹了,快走吧。”刘司晨道
    临近开源府,鹿三七几人打算,先去城内药铺,将他们包袱里的药草卖了,再找住处。
    交了路引,进入城门,放眼一望,开源,果然一派繁华之景。
    繁华到什么程度,没走两条街,竟然见到两家青楼妓馆,其中有一青楼,高达五层建筑,建得那叫一个美轮美奂,珠围翠绕,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还是在开源府最豪华的路段。
    各路书生公子豪客生意人,络绎不绝,认识的人进出遇见,还能笑颜一番,打个招呼,仿佛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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