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枫不由颌首深吸了口气, 才哄道:“好好好,我调整好了,我们走。”说完, 一侧嘴角挑起。
    这才迈步, 顺着远处的青山, 野路方向走去。
    其它三人围着他们在旁边,或蹲,或站, 或摇着扇子,各自分开,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俩一个蹲一个趴,一个颠一个恼。
    说亲密吧, 受伤了背一下还好吧, 说不对劲吧, 但好像两人也很收着,很收敛,说不上什么感觉。
    三人看着他们,一时无人说话。
    倒是元樱听到祖宗喊痛,背着箱子跑了过去,跑到两人身边。
    “你轻些,要不我来?”
    祖宗脸都憋红了,她水光盈盈的眼睛还看向自己呢。
    就东方青枫那精瘦的腰身,背着祖宗,他就像个木头柱子,还颠了三下?能不痛吗?
    鹿三七站在远处,摇着银扇子,看了一眼,笑了笑。
    他虽入道门,但奈何老家旁边就是勾栏院,男女之事早早就开了窍。
    如今望着二人。
    不由轻叹一声,这九皇子啊,到底是少年心性,感情上放任又天真。
    想当年他也还是个清纯少年郎时,也是这般,在喜欢的人面前,爱吸引她的注意力,爱看她的喜怒哀乐,虽每每不敢有逾矩,却又忍不住,哪怕不知道最后结果,也要想办法靠近。
    悬而悬,溺未决。
    他又摇了摇头,可一个皇子,一个阙氏未来的宗主。
    ……难了啊!
    说罢,他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就算是他,民间一介富户公子,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难上加难。
    昔日花楼佳人,洗尽铅华,从良为妾。自己家道中落,散尽千财,美人尽失。
    最后心灰意冷入了道门,再回首,过去一切如梦幻泡影,如今想来,也只剩些片刻美好的时光。
    他尚且如此,何况龙子龙孙呢。
    一转身,鹿三七又露出笑容,摇着扇子,跟着众人向郁郁葱葱的山脉走去。
    刘司晨小腿皮肉伤,好在已撒过药粉,缠了布带,砍了根拐杖,速度倒也不慢。
    一行人路上没有耽搁,直接调转方向,迅速离开且听风岭,进入了丰原。
    未受伤的鹿三七在前面带路,他看过地图后,朝着其中一个方向穿行而去,地图标示,那一处应该有一条溪流。
    天色越来越暗。
    刘司晨驻着拐,望了眼:“传说乌云压顶,必倒大霉,啊呸!”
    可不是吗?看看他们一行人,伤的伤,吐得吐,他自己腿都瘸了,真一路奔波,死里逃生。
    这老天,可真能憋啊。
    天色阴沉,鸟兽寂静,只有蟋蟀偶尔敢叫上两声,大雨看样子,就要落下了。
    他们运气不错。
    找到了那条溪流,因这边有水,山脉附近打猎的人,经常在此地落脚。
    有一处平日猎人落脚的山洞。
    洞内地上还铺着可以休息的干草,以及墙角一堆干柴。
    鹿三七等人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淋雨了。
    在溪水简单洗漱后,趁着雨未落下,没受伤的鹿三七负责猎物,他去周围溪边林中转了一圈。
    很快找到了晚饭食物,秋天,正是万物皆肥美的时候,尤其这种林子多的山脉里,不但草木肥茂,兔子也肥,野鸡也肥,身上一捏全是肉,就连溪里的鲫鱼,也肥得很。
    他随手几根银针,就将兔子野鸡三条肥鱼串一串,砍了些枝条,一起拎回洞内。
    刘司晨刚把柴火升起来,见他带了一大串食物回来,乐道:“行啊,你这手暗器本事,天生是把捕猎的好手。”
    “错!”他将食物扔到洞口,一展扇子:“是暗杀的好手。”
    “呵,都一样……”
    “那可不同。”他边说边看向洞内,竟然只有刘司晨在:“他们人呢?”
    “哦,出去了。”
    他腿受伤,以前探路这事都是他干的,这次只能殿下去了,周围是否有人迹,一行人有没有尾巴跟着,都需要查探清楚,若再次被人包了饺子,那可就麻烦了。
    阙清月安静地坐在一棵倒下的枯木上,一只手臂放在树干上,斜倚着望着四周。
    元樱就在她旁边,对着一堆拔出来的木头,拿刀左劈右劈,不一会,就用搓好的草绳,与一些臂粗的木头段绑出了一张单人床,她手脚麻利得很。
    剩下的木头,她还顺手绑出两只木凳,虽看着粗糙,但不妨碍坐着。
    周围起风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阙清月无聊地伸手撩开被风吹起的刘海。
    绑绳子的元樱立马接道:“漫天瑞雪兆丰年。”
    阙清月笑了下,看向她:“谁教你的?”
    “我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
    阙清月笑罢,望向四周。
    然后又看向卖力的元樱:“你还受着伤呢,差不多行了。”哪有在野外,还要打张床睡觉的。
    “不行,山洞常年不见阳光,地上石头寒凉,你睡那么凉的地方,肯定会生病。”祖宗不像她,她气血旺盛,能吃能喝,百病不侵。
    祖宗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住在太守府里,有时天突然凉了热了,就容易病倒。
    现在出门在外,她更得注意些。
    绑个木头床不费什么事。
    到时候,在上面铺上一层溪边割好的柔软干草,再铺上锦缎,给祖宗睡觉用。
    “元樱。”
    “嗯?”
    阙清月望了望天,提醒道:“再不回去,就要下雨了。”
    “啊。”元樱一时忙忘了,抬头发现,雨点已经开始落了。
    “那走。”她一把将床拎起来,扛在肩上,提着两只凳子。
    顺手拉着坐在那里,侧倚着树干的祖宗。
    阙清月起身时,手拎着衣摆,刚把另一只手抬起,元樱立马将肩膀凑了过来,阙清月看着她,笑了下,将手轻放在她肩膀上,靠着她慢慢往回走。
    老天憋了一天,终于哭了。
    好似有人用盆往下泼水般,倾刻间,瓢泼大雨哗哗落下。
    洞口像个水帘洞,还好这处猎洞地势较高,不用担心雨水倒灌。
    洞内很黑,只有火堆的光亮发散四周,将周围石壁映得影影绰绰,视物没有问题。
    有这堆火,几人烤得全身暖洋洋。
    深秋的雨又凉又寒,阴冷潮湿,野外只有火才能解这饥寒。
    五人围在旁边,元樱做的床被她放在洞里面,靠墙一侧。
    两个小凳子,她和祖宗一人一个。
    其它人没那么多讲究,抓了把干草,便能席地而坐。
    火上支着木架,正烤着鱼。
    传来阵阵香气。
    鹿三七忙得不亦乐乎,拿着他头上的银针,串着已经在小溪边处理好,切成块,用大叶子包好的兔肉。
    “三七,你这什么吃法?”刘司晨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鹿三七道:“平常烤兔,整只烤,得等到什么时候,这样串起来,稍微烤一烤就能吃了。”
    “你也来帮忙,用那些木枝将这些肉串起来,像我这样,要轻些烤,莫烤糊了。”
    鹿三七说着,将头发上的另一根银针取下来,飞快地穿好肉串,两串放到火上,给他们演示,并来回转着,不一会,兔肉上就开始炙得冒油泡,阵阵肉香气传出来,见火候差不多了,他再捏点盐撒在上面,趁热咬了一口。
    “啧,香啊,虽然香料不够,但这么吃,原汁原味,也不错。”鹿三七边吃边道。
    刘司晨见状,舔了下嘴唇,也取了一根削尖的木枝,串了一串,放到火上面,直到烤到肉焦黄冒油,撒上盐,递给了旁边的东方青枫。
    东方青枫靠在墙侧,睨了他一眼,“给我?”
    伸手接过来,将肉串左右看看,然后放在嘴边尝了一下,看着肉,缓缓点头道:“还行。”
    “是吧?这兔肉呢,有三种好吃的做法,分别是炮、燔、炙,这在民间叫一兔三吃。”
    鹿三七说着,吃完了手里的,又串了一串:“你们看,裹著充竹丳上,小串用竹签,大串用铁签,最早这是西域传过来的吃法,传到我们大聂也挺久了,但我们中原人,还是比较喜欢煮炖煎炒蒸,偶尔会炸一炸,这种吃法在北地较常见,其实要说这烤肉,兔肉其次,最好吃的那得是羊肉。”
    他边说边吃,手里动作不停,游刃有余。
    鹿三七是几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二十五了,别的事就算了,但吃上面,还算有点学问,也算见多识广,毕竟早年出生在富户人家,是个正宗城里富少爷,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歪门邪道早年时也一个不落。
    从怎么吃肉才香,到调料怎么调才鲜,最后聊到山里的野货要怎么吃才美味,他说他曾经吃过火烤乌鸦、烫鹌鹑、清蒸野鸭、炸鲫鱼、炖山雀儿,烤乳鸽,炸蝉蛹,抓鸣蝉……
    “你这上天入地,风里水里,海里河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叫的,连哑巴蚕都不放过,鹿三七,你吃的路子挺野啊?”
    刘司晨咬着兔肉串,听得眼花缭乱的,尤其说到抓蚯蚓蚂蚱炸的时候,他听得还想干呕几下,什么叫烤乌鸦,炸蚂蚱啊,那东西能吃?
    他和殿下听都没听说过。
    “野是野了点,我小时候比较调皮,都是以前的事了。”鹿三七挥了挥手。
    元樱也参于其中,她见鹿三七用银针,盯了半天道:“你用银针烤,你不嫌烫吗?”
    “这你不知道了吧?银针烤肉,肉熟得格外快,而且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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