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寒芒落下,剑影崩碎,剑芒碎裂,青鳞剑宫的大阵禁制在之前山羊胡老人的追杀中已经受损颇为严重,此刻面对数十名修为比之也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的强敌的攻打,就看到一座座山川崩解,好些美轮美奂的宫殿楼阁直接崩塌,甚至是在黑色的芒刺穿刺中直接灰飞烟灭,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最终,无数黑色芒刺锁定了正中青色大殿,密密麻麻的朝着青色大殿刺下。
    气息快速恢复的宝光功德佛一声长啸,他头顶一座古色斑斓的琉璃宝幢冲起,化为一团轻薄无比、霞光流荡的薄薄光幢冲出大殿,挡在了大殿上方。
    密集的紫黑色寒芒落下,‘噗噗’有声,狠狠扎进了那一团明黄色的光幢。
    光幢微微颤抖,看似柔韧纤薄的光幢一阵飞旋,片片佛光激荡,将一支支寒芒搅成了粉碎,化为一缕带着刺鼻猩甜味的微风飘散。
    只是芒刺的数量极多,而且越来越多,一众男女嘶声长啸,密集的芒刺化为一场恐怖的暴雨,遮住了天光,笼罩了整个大殿,笼罩了整个玄武巨兽。
    后方,更有大团黑红色的旋风呼啸而来,一个个身披银甲、铜甲的男女从风中显出了身形,兴致勃勃的看向了这边,喜笑颜开的朝着这边比比划划。
    不多时,一名极其年轻的,身披金甲的青年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下现身,他朝着这边笑道:“诸位将军,星殇河上,蚁族的朔圣子遇到了对头,我要不要过去看个热闹?呵,他居然勾搭上了炽美王女……今日遇到麻烦,实在是让人惊喜无限哪!”
    第853章 齐聚星殇河(2)
    混沌,如深海。
    浅水,中水,深水,层次分明,孕化万物。
    就在卢仚在园林中,旁观园林被两大圣族大军合击,青柚三女等人被巨蜂一族攻打时,在楼兰古城外,在这一点时空维度之上,超脱这一点维度坐标,向常规意义上的‘高层次’,即两仪天所谓的‘飞升’的维度攀升……
    耗费巨量的能量。
    耗费无穷的岁月。
    耗费庞大的概念。
    耗费无尽的资粮。
    攀升,极力的攀升,超脱一层一层的维度膈膜,在这些维度膈膜中,或者贫瘠,或者富饶,或者广袤,或者狭小,一层一层并不适合生灵孕化的空间维度化为一层层隔阂,一如厚重岩层中的一层层坚固的岩石‘盖壳’……
    如此一路突破,最终,一片明光出现。
    这是一方不可言喻的世界。
    一如在最深层次的浮游生物,度过水压、温度、光线、营养等等诸多劫难,度过无数大小生灵的猎杀,从那最深层最贫瘠的深海,终于来到了阳光明媚、气温温和、一切环境都恰恰好,孕育了丰沛营养,有亿万族群雀跃欢呼的表层浅海,来到了物产丰富、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岛屿周边……
    奇异的光蕴藏了清晰的大道波动。
    宛如实质的大道波动横贯了虚空。
    一波一波的大道波动轻柔的跳动,一如血脉心脏,贯穿了整个世界,衍化成了最普通的肉眼倾斜可见的星辰之光,衍化成了一片片浓郁宛如水银一般的星尘汪洋。
    数十道狂龙一般巨大的光芒纠缠,化为一座瑰丽的光门,笼罩在了一方残破的天地上方。
    这里已然被破坏得一滩狼藉,但是依旧是山清水秀、风景极其秀美,乍一看去,就好像高手匠人在虚空中凝成的一座匠心独运的精美盆景,每一处都精雕细琢,蕴藏了不可思议的道韵。
    如此美妙的天地,却被劈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浮空的山峰,到处都是崩碎的神木。原本大致呈圆形的天地正中,一枚漆黑的硕大的掌印贯穿了整陆块。这贯穿的硕大手掌印,就占据了原本陆块三成左右的面积,对整个天地造成了毁灭性的创伤。
    越是靠近这贯穿的掌印,大地就越是贫瘠、荒芜,原本的山川河岳全都化为茫茫戈壁,漫天黄沙乱卷,无数可怖的毒虫毒蛇在这风沙中惬意的蠕动着身体。
    稍远一些的地方,浮空的残破山峰,还有巨大的神木残骸间,一些乱糟糟的建筑残骸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浮在空中。偶尔还能看到一段段光芒闪烁的城墙,顽强无比的散发出强烈的禁制波动,城墙表面还有一道道宛然天成的大道符印若隐若现,好似死而不僵的神龙之躯,盘亘在天地之间。
    这些建筑的风格……若是卢仚在,他当能发现,这些残破的建筑,损坏的城墙等,就和楼兰古城的建筑风格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混沌的风在四周吹拂,消磨着这一方天地最后一点点生机,令得正中那贯穿的掌印带来的死亡和贫瘠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当那戈壁滩扩散到整个天地时,这一方天地也就彻底归虚,成为一片真正的死亡地带。
    一声轰鸣响起,高空那光门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强烈的光芒中,两扇紫金色的巨型门户出现,巨力涌动,两扇巨门冉冉开启,磅礴浓厚不可思议的灵雾宛如大江大河汹涌而出,好似一发炮弹撞在了下方的陆块上,震得这块直径百万里上下的陆块剧烈震荡。
    “该死!”
    清朗的呵斥声从那光门中传来。
    三头背生双翼,通体银白,矫健神骏不可思议,从头到尾长达十余丈,有白龙之姿的骏马从光门中飞驰而出。他们身上用透明的银光绳索,拖拽着后方一架神光奕奕的浮空大殿。通体明金色的大殿带着呼啸声从那光门中飞驰而出,大殿门前,一名头戴三尺玉冠、身穿星光闪烁的紫金条纹长袍,俊朗、飘逸犹如神灵的青年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眼角剧烈的抽搐着。
    他左手一翻,居然掏出了一架由无数光线凝成,跳跃闪烁,其造型颇像是算盘,而功能也和算盘一般无二的奇异器具。
    右手在这长方形的器具上一阵拨动,伴随着清脆的‘叮当’震鸣声,青年的面皮彻底的耷拉了下来:“损失惨重……这笔损失,得怎么报账才好?哎,哎,难不成,要本家自掏腰包,填补这笔亏空?简直,岂有此理……这,这……”
    随后,这青年就是一通叽里咕噜的抱怨声。
    什么第几房小妾刚刚生了孩子,正是补养身体、给孩子服用神丹打基础的关键时候啊……什么第几房小妾又看中了哪一方妙境中的行宫,哭哭啼啼的想要重金购买,已经闹腾了好几年啊……什么养在外面的第几房外室,和某个闺蜜斗富,刚刚烧掉了一大笔钱啊……
    又有什么家族子弟不争气,自家的几个亲儿子、小侄儿吃喝嫖赌,靡费甚巨啊……
    还有什么家族老祖宗最近陷入‘天神迷障’,正在竭力破障而出,在这过程中,老爷子就是一个‘天字第一号的昏君’,各种酒池肉林、暴虐昏庸……
    “真正是……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啊!”青年愁眉苦脸的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幽幽道:“到地头了,干活了……赶紧的,勘测清楚,这楼兰关究竟是怎么被毁的?又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干的?给我找出来,找出来……”
    青年狠狠的跺着脚,哭丧着脸苦笑道:“楼兰关乃是边疆重镇,万万空缺不得,必须重建……但是这一重建么,这城防基建……这人口补充……这兵马调配……这……全都是钱啊!”
    “要不是指望着上面分拨的饷银,这楼兰镇守一职,实在是食而无味,弃而可惜……哎,哎,何苦来?”
    随着青年的抱怨声,大殿中门开启,大群头戴高冠,身穿统一制式的星光长袍的男女大步而出。他们周身萦荡着淡淡星光,一个个踏空而起,迅速来到了被破坏的陆块周边。
    一道道神异的禁制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洒落,一片片迷离的光影从那些残破的山峰、断裂的神木、崩塌的建筑残骸中不断浮现。随着那些威力强横、作用神异的禁制不断的连贯一气,这些光影也变得逐渐清晰、逐渐完整,最终笼罩了整个陆块。
    随后,青年的惊呼声响彻天地。
    “完蛋!”
    “天大的黑锅!”
    “本家,要大大的破财了!”
    “击杀上官,悍然叛逃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怎么会逃来这里?”
    “太瞐帝子,还有他的随行亲卫,怎么会,怎么会……也在这?”
    “太瞐帝子陨落在这?”
    “开什么玩笑,太瞐帝子居然是摩壬支天镇守神王的酒友?他来这里,居然是帮助摩壬支天镇守神王逃跑的?”
    “可是,可是,巡天禁神卫居然,居然……在这里,连同太瞐帝子、摩壬支天镇守神王一并,被,被,被……”
    青年,还有他身边的那些男女,一个个面色铁青,额头上冷汗犹如一颗颗珍珠一样渗出,‘哗啦啦’的化为一场流光溢彩的暴雨,洒落在这残破的陆块上。
    “楼兰关,按律驻军应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组成神阵,当可护得太瞐帝子还有巡天禁神卫的那位副都统周全,可是……可是……”
    “我的亲三叔啊,吃空饷而已,你吃个七成就足够了……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你居然吃了十二万七千人的空饷,偌大楼兰关,只有两千六百常备楼兰卫……”
    “这,这,这……”
    “呵呵,呵呵……”
    青年和他身边的一众男女,一个个身形僵硬,面色惨白,犹如一具具冰冻的僵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吃空饷,不寒碜。
    周天上下,各方势力,谁不吃空饷?只要没事发生,就是岁月静好,无非是吃得份额多少的问题。但是本家派驻楼兰关的这位大爷,这吃空饷的本领,也太狂野了!
    上一次清查楼兰卫,还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本家清点楼兰卫,整个楼兰关,还有正儿八经的楼兰卫六万余人,吃了不到五成的空饷,堪称‘清廉典范’……可是这位亲大爷啊,他在楼兰关坐镇才多少年,怎么就敢这么干?
    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的常备楼兰卫,硬生生被吃空饷拆腾得只剩下两千六百人!
    这也就罢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出事,那就没有事!
    可是,这出事了啊!
    楼兰关被攻破……
    这也就罢了,楼兰关虽然被攻破,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本家的直接辖地,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只要上下打点一下,这点小事情,很容易就能遮掩过去。
    问题是……
    太瞐帝子,这杀千刀的祸害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风声啊!
    本家完全没收到任何消息啊!
    至于那被追杀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还有那追杀而来,却在楼兰关被太瞐帝子蛮横阻止的巡天禁神卫么……同样是要命的事情,但是,和陨落的太瞐帝子相比,这算什么?
    太瞐帝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刚刚光影画面中显示的信息,很清晰,很明白,来袭的敌人虽然强横,但是如果楼兰卫编制完整,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借助楼兰关的城防禁制,足以护得太瞐帝子周全,足以发出求救信号,等来足够的援兵!
    正因为楼兰关吃空饷吃得‘丧心病狂’,吃得‘太有想象力’了……这才使得楼兰关防卫力量不足,使得太瞐帝子陨落于此。
    这个罪责!
    “本家,有点扛不住……”青年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喃喃道:“本家,真扛不住……太瞐帝子,他,他,他……”
    话没落音,上方的光门骤然一闪。
    一面巨大的,造型宛如眼眸的银色宝镜取代了光门,宝镜中光芒流荡,可怖宛如天威的神威浩荡而出,径直禁锢了下方的天马、大殿和这青年一行。
    一条通体为淡淡的晶光组成,身躯半透明的人影从宝镜中穿梭而出,宛如没有重量的虚影,缓缓从天空飘落。这条人影逐渐下降,恐怖的神威压力就越发沉重,一点点压制得青年和一众随行男女身躯内‘咔咔’直响,骨骼和五脏六腑都几乎彻底崩碎。
    “饶……饶……”青年双眼眼珠突出,眼珠内一条条极细的血丝凸起,几乎要爆碎开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半透明的人影,竭尽全力,好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了求饶之音。
    “吾儿!”透明人影轻轻叹了一声。
    “调皮。”人影低声嘟囔:“顽皮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将自己的小命也给玩丢了……侥幸,吾年幼时也颇为调皮捣蛋,开枝散叶、子女众多,所以,死一个儿子,哪怕是之前最宠爱的儿子……只死一个,还能承受!”
    “换成其他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座下,儿子女儿,稀稀拉拉屈指可数,他们的帝子帝女若是在楼兰关陨落了一个……呵呵!尔等就算灭族,也难以消除他们的怒火。”
    “只是,虽然吾子女众多,这毕竟是吾之前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他死在这里,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他是否有错,就算一切都是他的错,这归根到底,也是尔等之错……既然是尔等之错,尔等必须承担代价……”
    大片霞光凝成的七彩羽毛从那宝镜中犹如雪片一样落下。
    在那纷纷扬扬飘忽如虚幻的羽毛所化的大雪中,大群大群身形绝美、面容美轮美奂、周身上下完美无瑕、找不出任何一点不足之处的少女翩然而出。
    这些少女生得姿容绝美,背后一对比她们身躯还要庞大数倍的七彩羽翼缓缓扇动。
    七彩虹霓萦绕着这些少女。
    她们面带微笑,以极其标准的,神殿中那些重金属浇铸的圣母圣像特有的慈悲笑容,悲天悯人的俯瞰着下方的青年一行人等。
    顷刻之后,这些少女手中凭空多了一些花篮之物。
    她们伸手进花篮,掏出了一把一把七彩花瓣随手抛洒,顿时漫天花瓣如雨飘落。这些花瓣落到下方的陆块上,立刻化为一缕缕七彩道韵冉冉绽放,崩坏的陆块上当即换发了生机,大片花海翻滚升腾,整个天地一片明媚,已然化为一片光海、花海,更有馥郁的浓香翻滚,化为一片‘香海’。
    一声清啸远远传来。
    就在那呆若木鸡,动弹不得的青年身边,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太瞐大帝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咳咳,就算吾礼节有失,大帝这自带仪仗,也忒浮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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