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白似是轻蹙了下眉,要站起来,安诗雨急急倾身圈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殿下,求殿下怜惜,在今日给妾一份体面。”
    元君白神色无波地将手臂抽离,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将卷轴收起来。”
    安诗雨笑应了一声,收起后,便顺势坐在了他身边陪侍。
    班馥抿唇,收回视线,也伸手够过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在之后又表演了两个节目后,离国皇帝因身子不适,提前离场,众人便开始了互相敬酒交谈。
    班馥再次望了一眼,那两人亲密坐在一处的身影,只觉刺目至极,心里百般难受,快步转身离开。
    朝云跟在她身后,直至将喧嚣热闹都抛在身后老远后,才上前一步,关切地说:“昭训,夜里风寒,咱们早些回去,奴婢给您熬一碗甜羹可好,您方才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班馥站在空旷之地,仰望漫天星辰,忽然道:“朝云,我儿时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生命短暂的蜉蝣小仙朝生暮死,却偏偏爱上了掌世间光阴的时境神君,为了伴在他身边长些,蜉蝣小仙将历经百世才攒了一瓶的灵露喝了,只为了变身成人,到他的长生殿悄悄看他一眼。百世的辛苦,换了一年的默默相伴,可是,到她身消魂散,都从未表露过爱意。我从前总觉得她很傻,近来时常想起这个故事,倒是突然明白了,她为何不说了。”
    朝云听得入神:“为何?”
    班馥一笑:“明知终会消散,又岂能许他一个朝朝暮暮,一生一世。”
    朝云微微一怔,班馥已轻步往帐中走去:“风冷,回去罢。”
    帐内点着微弱的烛火。
    班馥掀帘进门,却见一人似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将扫落在地的公文捡起来。
    “浮香,你在做什么?”班馥走近。
    作者有话说:
    不要担心啦,这是甜文,看我眼神【盯】
    只是在解决他们两个人的心病~
    感谢52893908扔的地雷~给你转圈圈跳个舞~
    第46章 秋猎
    ◎他确如天神一般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浮香转身跪下, 眸中含泪,嗫嚅着说:“昭训,奴婢闯下大祸。方才奴婢见书案有些脏, 便没擦洗收拾, 可是没成想一不小心打翻了书案上的花瓶, 水流出来将殿下的公文弄湿了许多。”
    班馥从她身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公文,确有很多纸张被水洇湿,但湿得不算严重,也基本没有将字迹洇晕。
    浮香跪着跟着她转身,哭泣地说:“昭训,按宫中规矩, 奴婢得吃三十廷杖, 若是殿下不宽宥, 连小命是否能保住都不知。昭训,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求昭训救救奴婢。”
    班馥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慢慢坐到了书案后,语气平平地说道:“先将地上的公文捡起来罢。里头的东西, 你没看吧?”
    浮香一边哭一边去捡地上的公文, 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连忙摇头:“奴婢不敢,这些都是殿下的机要公文,奴婢怎敢擅自翻阅。”
    “浮香,你从前不是这等粗心之人。”班馥说完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继续道, “这些公文事涉国政, 虽无大的损伤,但亦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下去自省罢,待殿下回来后再作决断。”
    浮香低声应是,心慌地飞快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虽然平静,但看起来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原本她还想分辨两句,此时都呐呐闭上了嘴,躬身退了出去。
    帐中安静下来。
    班馥将打湿的公文摊开,又另取了书册将上头的字盖住。
    做完这些,她将脸埋在手中,半晌没有动静。
    朝云进来后,将甜羹放到了桌上,又取了披风为她搭上,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心里头想着她方才讲的故事,总觉得能感知到她此刻心里头难过的情绪,但主子不明说,做奴婢的哪里敢再追问。
    “昭训,甜羹做好了,趁热用罢。”
    说完,便也不再相劝,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色渐深,但主帐处的丝乐之声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朝云特意跑去寻了泰安,打听元君白何时回来,泰安拉着她去了角落,压低声音说:“说不准,殿下瞧着喝了不少酒,且劝昭训先歇息罢。”
    朝云撇了撇嘴,往他身后张望了下:“怎么安良娣还坐在殿下身边呀。你可盯紧了,莫让殿下回来时,醉酒不知方向,被人拐了去。”
    泰安听得一笑:“我哪有这本事?不如你去将我师父喊来。”
    朝云想了想,点头道:“我这就去。”
    泰安见她真的提裙跑远,愣了下,又不敢大声喊她,急得在原地跺了下脚。
    待会儿,他师父定要说他是借口偷懒,可不得再被拧下一只耳朵么。
    也因着朝云强拉着邓显过去,最后确实元君白没有被安诗雨拉到她帐中,而是被邓显将话头引到成王头上,让成王给架到他自个儿的营帐中了,美其名曰商议要事。
    都烂醉如泥了,还商议什么要事。
    安诗雨虽然不满,但成王开了腔,又有邓显这个讨人厌的老阉货挡在身前,她到底不敢闹得难看,只能转身离去。
    班馥听了朝云的禀告,也没有说什么,平静地点了点头,自去睡了。
    *
    翌日,正式的秋猎开始。
    不管昨日睡得多晚,昨夜饮宴的贵人们,都得爬起来,参与开场礼。
    离国皇帝先是命人抬了一个金弓出来。
    只见那金弓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铸造极为精致,弓头部分是一只眼神锐利,神气威严的雄鹰,弓身则以鹰的长翅翎羽作为图案,雕刻其上。
    离国皇帝扬声笑道:“此弓名为金翎射日弓,朕珍藏多年,此刻拿出来作为头彩,谁若获胜,则将此弓赐予谁。”
    所有人均跃跃欲试。
    班馥站在后宫女眷堆里,听着她们惊呼艳羡之声,默默垂着眼。
    直至,离国皇帝又从人群中唤出一人,对元君白及成王道:“老祖宗基业传到朕这一代,子嗣实在过于单薄。你们兄弟三人均是朕的血脉,日后,正是要互相扶持,才能共同守护我离国安泰。”
    班馥抬眸,这才发现,他唤出的那人,竟然是之前被圈禁在京的邺王。
    ……怎么,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老皇帝莫非当时是因为子嗣单薄,便对他们兄弟相争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班馥又去看元君白的神情,只见他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将人轻易看不出端倪。
    他们三人向离国皇帝行礼陈是。
    邺王同离国皇帝对视一眼,随即转身,朝元君白躬身行了一礼,又下跪,语待自责地说道:“兄长在上,此前臣弟多有语出不逊之罪,万望兄长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原谅臣弟。往后臣弟定当洗心革面,同心辅佐父皇及兄长。”
    他口中所言的“语出不逊之罪”,大抵上,说的就是他在牢中时,一口咬定是太子设局嫁祸他之事了。
    元君白唇边带着温和笑意,上前一步,将他拉起来:“三弟无须介怀,此前不过一场误会。你我兄弟二人血浓于水,孤早已没有放在心上。”
    意思就是,看在身上同流一个血脉的份上,此事略作惩戒。
    邺王压住脸上的嘲讽之色,将头深深埋下,低声道:“多谢兄长宽宏大量!臣弟往后定不会再妄自揣度兄长,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离国皇帝拍了拍他们二人肩膀,目光看着颇为欣慰。
    邺王行礼退离,班馥的目光也跟着他走,只见他站定后,身边的侍从上前与他耳语了两句,他一笑,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
    班馥蹙了蹙眉,正准备将目光转开之时,却突然发现,那个邺王侍从的脸有些眼熟,却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而视线下滑,发现他的食指指节上有一道深黑色的疤痕,远远望去,犹戴了一个黑色戒环。可若是细看,则可发现,那是深可见骨的伤好后留下的药痕。
    秋猎开始,由离国太子取金翎射日弓,用开云箭,射下远处悬挂的红绸为信号。
    元君白今日着一身劲身玄衣,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随着一声破空之响,开云箭携着凌然不可催之势,将红绸射穿。
    那红得夺目的艳丽之色,如礼花一般在空中绽放。
    现场的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元君白立于高台,在喧嚣声中回眸,目光锁在了班馥身上。
    他确如天神一般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安诗雨欢呼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遥遥相视,班馥抿唇,将目光挪开。
    作者有话说:
    走一段剧情~后面继续推感情tvt
    今天是短小君,周末对我来说,不是休息,比工作日还忙还累orz
    第47章 生死
    ◎昭训,殿下出事了!◎
    秋猎开始后, 营帐之处就显得没那么热闹了。
    班馥遥望骑马之人涌入林中,马蹄飞溅起尘埃,踢踏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万里秋空之下, 倒显出一派气势。
    班馥回了帐中。
    昨夜她实在是没有睡好, 脑海里反反复复就是在琢磨与元君白争吵的那些话。心绪难平, 憋了一天,原以为他晚上回来,至少可以找他长谈一次,怎知晚上夜宴,他不但与安诗雨亲昵并肩而坐,晚上甚至还不回来。
    瞧他今日射开云箭时大出风头,精神头看起来着实比她好上不少, 哪里像是昨夜醉到不能回来的地步。
    且他平日里也不爱饮酒, 说不定就装醉罢了。
    她越想越生气, 在床上重重翻了个身,拿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牢牢盖住。
    也许昨夜确实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今日虽然心里头装了气,但滚了几下, 不多时, 也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日暮落下,被饥肠辘辘的感觉所叫醒。
    朝云、浮香一直就在外候着,听到她喊人,这才匆忙进去, 伺候她梳洗。
    班馥摸着肚子, 似是睡饱了, 脸上也多了点笑容:“我饿了,先让人随意煮点什么裹腹罢。”
    朝云见她肯吃东西了,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应了,匆匆往外跑。
    可她这一去,却去的有些久。
    班馥忍不住让浮香去看看,浮香出了门,走出一段路,却见朝云提着食盒埋着头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擦脸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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