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名表示,这也是他的一种忏悔的表示,他一直在寻求内心的安宁。
    因此当陆康和罗慧夫妇突然回归,而且还带着陆不弃这个侄子回来的到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轻松,甚至有几分高兴,然后就决定来“自首”。
    听了这些话,陆毅彻底呆了,眼角豆大的泪珠滑落:“这……这……这……”
    这了半天,陆毅却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本来就性子柔弱,碰到这样巨大的变故,他完全不知所措。
    陆洪山无疑也越发的震怒,他的声音带着滚滚涌动的怒意:“就因为你的一年之私,害得康儿夫妇遭受莫大的耻辱,还让我陆家损失了一个注定要成为人中英才的子孙,更是让我承受了十八年的怜妻之痛……你这该死的畜生!”
    死火山都有爆发的一天,何况是活的……陆洪山终究没有压抑住体内的怒火,他出手了!
    没有人敢拦陆洪山,他那忿怒的一掌毫无悬念地印在了陆名的神庭之上。陆名眼睛一直,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喉口嘎嘎地挤出了一声:“爹……”
    “爹!”陆扬急促出声,眼睛变得血红。
    “爹!”陆毅惶恐,惊呼出声。
    同样是呼喊“爹”,可两个人无论是对象,还是心情,都完全不一样。陆扬虽然焦急,可是当看到陆名的身子软倒时,他眼中却也只剩下落寞。可是陆毅,在看到陆名的身子软倒时,却是直接惊啊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泰似乎依然不解气:“你就打算只是废了陆名的炼体修为,就将他的过往都抵消了?您认为这样能服众?”
    这个时候,陆不弃和陆风也才明白过来,原来陆洪山并非是击杀了陆名,而只是废掉了他的修为。果不其然,陆名身子抽搐着,却是呻吟了一声跪爬了起来!
    陆洪山终归不是毒虎,那鹰眉下的目光闪着疯狂的色泽:“小九,你这是要逼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么?”
    陆泰冷然:“我从来没逼过你,我说了,我可以杀他,就算为此,我背负一生不义之名,也没关系!”
    陆洪山怒喝:“小九,他终究是你哥,我陆洪山的儿子,他已经有忏悔之心,往事已矣,就不能让他留一命,给我和他老母送终?”
    陆泰还想说什么,陆康开口了:“小泰!”
    陆泰望过去,就见陆康继续说道:“既然爹如此决定,我……”
    “爹!”陆不弃却是突然截口,他知道,凭他爹那仁厚的心性,他继续说下去,这陆名八成就这么将这个坎给过去了。
    看了眼儿子,陆康也明白儿子是有不同的意见了,他当下就住嘴了。倒不是做爹的人怕儿子,而是做爹的他认为儿子在很多事上处理得比他都好,他做爹的要做的就是支持,而不是摆谱。
    陆洪山的眼中疯意渐退:“不弃孙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原本在这种场合,对于这种长辈之间的陈年往事,我只应该看着,听着,不二话!”陆不弃说道:“但是,这件陈年往事如今却不能算是往事了,而且跟我们陆家的切身利益休戚相关,我就不得不说一下了。”
    陆洪山鹰眉微蹙:“不弃孙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不弃说道:“我想在我们来之前,恐怕我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吧?”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直犹如木头般站在一旁的陆康,陆洪山点了点头:“你是说这事还有出入?”
    “入我不知道,出倒是有一些!”陆不弃应道:“十八年前的往事我暂且不提,我只提今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来帮助爷爷判断一下一个人是否有真的有忏悔之心!”
    没有人再说废话,都静静地看着陆不弃,就连陆名,也歪着脖子看着陆不弃,眼中所传达出来的信息,陆不弃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从容和决然的淡定。
    也正是因为这种眼神,陆不弃更没有丝毫的负担:“我相信,在今日之前,其实大伯、三叔他们应该都是知道我是谁的!”
    陆名没有做声,可陆扬却想开口,但陆不弃没有给他机会:“我开了口,你想否认也没用。要不然我说出一些证据来,你更下不来台,所以你还是最好不吭声。”
    堂堂陆家庶长子,热血九重的强大武者,被陆不弃这么几句话彻底给噎了回去。这个时候,如果陆洪山再看不出点什么名堂,他就枉然被称为鹰枭了。
    陆不弃轻捏鼻尖:“在二十多天前,大雨之夜,我曾经在午夜遭受到了追杀……想要我命的人,两个是陆家鹰卫营之人,还有一个使用软剑,实力估摸是在热血七重以上。”
    在陆洪山等人脸色骤变之际,陆高格和陆代芙两个人的尸体再一次被放出来:“我想原因不用追究,也能明白!还好,我的命还挺硬,没有死掉,要不然爹娘恐怕就是能回来,那也得再等上十年八载的了。”
    陆洪山缓缓地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但是他的那双鹰眉却是剧烈地跳动着,他的牙关也在轻微地咬动着。
    “我还不蠢,有人想杀我,加上陆高格和陆代芙的身份,让我更笃定了一些事情!”陆不弃继续说道:“所以我当即动身,去把爹娘接了过来,而在离开洪山郡的这段时间,又有人深夜造访我三不居!”
    “陆彰和陆白水!?”陆泰在旁凛然道。
    陆不弃点头道:“是的,陆彰和陆白水,一个也是鹰卫营的队长,另外一个本来早就该消气的陆家二少爷……”
    “彰儿他……”陆洪山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瞬间苍老五十岁。
    “爷爷,您放心,我不是那种有一个借口,就可以向自己兄弟挥刀相向的人。”陆不弃凛然道:“陆彰并没有死,不离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只是将他关了起来!”
    陆洪山脸色稍松,虽然他时常说会责备陆彰,可是对于这个孙儿,他的疼爱并不弱于陆风多少,毕竟在他看来,陆彰要逼陆风更没有城府,要简单憨厚得多。
    “不过陆白水却是死了!”陆不弃说着,再次丢出一具尸体,三具没有腐烂的尸体在大厅中显得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热血高手,对于一个世家来说,那也是极其宝贵的财富,毕竟就如今的陆家,热血高手也不超过二十个,可是现在,包括陆名在内,一下损失了四个,如何不让陆洪山心疼呢?
    第四十一章 穷途匕现
    “再有……”这话却不再是陆不弃说的,而是陆康说的:“爹,这些天洪山郡在闹玄兽之危,其实都是有人暗中指使,让私兵们沿途截杀商贾走卒,制造恐慌!”
    陆洪山勃然大怒,虎然站起:“什么,还有这事?陆名,难道这事也与你陆名有关么?”
    前面听到陆不弃阐述的两件事,陆洪山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可看出这陆洪山对于百姓民众还是非常在意的。
    陆名的声音虚弱,却还是清晰应道:“爹……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些都是我做的……”
    “你真是该死!”陆洪山气得浑身发抖:“前面两件事,我都能明白你的动机,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第三件事,你难道还想让我陆家全体步入坟墓么?”
    “我陆名虽然做了这么多的丧尽天良的事,可是我终归还是陆家的子孙,我的父母妻儿都在这个大家子里,我又如何会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
    “那你这是为什么?”陆洪山呵斥,痛心疾首。
    陆名摇头叹息:“不弃小小年龄,修为不低,还有玄兽守护,要杀他是不可能的了。我也只是穷途没落,最后一招罢了……”
    “不弃,你有守护玄兽?”这话,是陆洪山和陆泰异口同声问出的。
    陆风也满是诧异,不过陆扬却没有多少诧异,显然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陆不弃将这些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却早也有了计较:“是的,我机缘下碰到了一头玄兽,她没杀我,却愿意认我为主。”
    陆洪山和陆泰相视间,两人眼中除了惊诧还有惊喜。守护玄兽,整个龙渊州也就只听说侯爷有一头,那可是相当于玄通高手的存在的,而且如果等级高的,甚至府成境的超级强者都不敢轻捋其威。
    如果四个热血武者能换一头守护玄兽,恐怕许多世界都会拍马赶去换,这觉得是太值得的买卖。
    “至于三叔这最后一招,我想只不过是为了借刀杀人吧?估计有些有心的玄通强者,已经在赶往洪山郡的路上,毕竟一个落单张狂的玄兽,比险地中的玄兽要好围杀得多吧?”
    陆洪山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陆名,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名却是垂头惨笑,嘴巴咧得老开,不置辩驳。
    “不弃,现在三弟已经被爹废了修为,你还如此得理不饶人,莫非真要置你三叔于死地?”陆扬在旁阴沉地盯着陆不弃,如同一头老狈。
    陆不弃坦然应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作为晚辈,就算三叔想杀我,可我现在安然无恙,我可以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要他的命。可是他的命到底是死是活,并不是我和爷爷,还有在场的每一位能决定的!”
    陆洪山瞳孔微微收缩:“不弃,你这话又是何意?”
    陆不弃应道:“在我三不居,有一位残腿老夫人,她名卜问寒。”
    陆扬眉头大皱:“不弃,你好好说事,怎么东扯西掰的?”
    “我正在好好说事,还请大伯有点容人之德,莫要心急!”陆不弃连正眼都没有看陆扬:“卜老夫人跟十八年前的往事大有关系,因为她的儿子叫陆飞鹏,而她儿子却也正是被人派去杀我爹娘的杀手。”
    在陆不弃看过来时,陆康长呼了口气:“飞鹏是个孝义至上的人,为了还我的恩情,他没有杀我们,只是将我们送给了奴隶贩子……可是他自己却依然被灭口,可怜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人孤残度过十八年……”
    陆洪山浑身都在颤抖,原本他可以把这当成是家务事来处理,他是一家之主,完全可以定人生死,他作为父亲,儿子犯再大的罪过,都会想要网开一面。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陡然不再变成家务事,而是变成了一件跟仁义有关的大事,他就算是鹰枭陆洪山,也不能不给他人一个交代。
    想到卜问寒那能洞悉世事的眼睛,陆不弃凛然道:“陆飞鹏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这个世界都不会有我!我曾经答应过卜老夫人,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所以,爷爷,只有卜老夫人有权力定三叔的生死!”
    陆不弃和陆洪山,爷孙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迸射出十足的火花。很显然,陆不弃这话说得虽在理,可是无疑在逼迫陆洪山做决定。
    可最终,陆洪山败下阵来,缓缓了站了起来,声音沉稳:“陆名,去给卜老夫人请罪,她如果不要你的命,这事就揭过去了。”
    陆名无力地抬首,看了陆洪山一眼,却是挣扎着爬将了起来,摇晃间喟然长叹:“我堂堂陆家三爷,要向一个老乞婆去乞命,真是可笑之极……哈哈……”
    悲怆的笑声在厅中回荡,陆名踉跄转身,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悸:“庶出的命就是庶出的命,无论如何抗争,都是躲不过命运的注定……”
    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陆毅,陆名轻轻摇头,门被拉开,陆名缓缓朝外走去。陆洪山目光一直落在陆名那寂寥的背影上,欲言又止。
    “三爷……”这一声,是陆鹰从颇为自然的称呼,然后马上接了一句急促的惊呼:“三爷!”
    陆不弃心头一动,然后就看见陆名软倒在门口的身型,血水犹如一条小蛇一样缓缓爬出。
    “三弟!”陆扬飞驰了过来,一把将陆名翻过身来,却看到陆名心口插着一把齐根而没的匕首。
    “大哥……帮我照顾小……”修为刚被毁,身体机能被就在一个濒临危险的临界点,再给心窝来了这么一下,最后一口气还不足以吊着陆名说完这句话。
    可是谁都能明白,他是放心不下陆毅,那个性格柔弱如女人的年轻男人!
    “不弃,现在有交代了吧?”陆洪山紧紧盯着陆不弃。
    陆不弃能感觉到陆洪山眼中的那一抹责备,他明白,陆洪山恐怕对他胳膊肘往外拐很有些不满,陆不弃并没有在意,他坦然迎着陆洪山的目光:“这话我会去问卜老夫人!”
    “爹,你莫怪不弃,他不是非得置三弟于死地!”陆康也能感觉到父亲和儿子之间的那一丝芥蒂,心头感慨间说道:“其实如果三弟真的有心忏悔,卜老夫人会放过他的,您要是见过卜老夫人,就会明白,她是多么大气仁厚的一个女人!”
    陆洪山并没有应陆康的话,而是目光收回,缓缓地走向厅口,堂堂鹰枭的气势在这个时候矮了一大截。
    没有去查看陆名,陆洪山脚步没停,径直出了厅口,一直到陆鹰从轻声叫唤了一声“老爷”,陆洪山才开口道:“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能再做计较,违者,杀无赦!”
    声音低沉,混合了萧索和肃杀,让众人心头齐齐一凛,包括陆泰在内,他也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鹰枭,哪怕迟暮,也依然是一家之主!
    陆扬抱起了陆名的尸体,淡漠的目光从陆不弃、陆泰和陆康身上扫过,最后深深地看了陆风一眼,努力平复着呼吸,缓步朝外走去。
    陆风则抱起了依然昏迷的陆毅,只是看了眼陆不弃,跟着陆扬的身后,走了出去。
    如同任何一个世家,侯府和皇室一样,裂缝,在嫡庶之间,会以无声无息的方式,越撕扯越大。
    可是有些世家,侯府和皇室,会因为这种裂缝,最终导致衰败甚至灭亡。而有些,或许因为处理得当,而会迎来一个新的辉煌。
    陆家将会是什么样的,不在于陆洪山,也不在于陆泰,就在于陆不弃。
    这一点,陆风是深以为然的。
    第四十二章 心情
    当天,陆不弃一家子并没有就在内堡住下,她们一行五人重新回到了三不居,跟过来的还有陆泰。
    也就在她们回去后不久,陆彰骂骂咧咧间,被陆泰给拧走了。
    陆泰走的时候,却是将一本热血战诀送到了陆不弃的手中:“你比我当初还要早几年进入热血境,别松懈,陆家以后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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