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子在后给了肩头一拳:“这是免得送别的时候你哭鼻子。”
    梁六子叉腰:“我才不会哭,我什么时候哭过?”
    梁四子在旁笑说:“前天你的下属给你送行宴的时候,你不是哭得眼都红了?”
    “那是那群兔崽子烤肉烟火大熏得。”梁六子喊,不知道是不是烟熏的太过了,说到这句话他的眼又红了。
    听着几人说笑吵闹,梁大子收回视线,说:“不要这些送别,搞得太热闹,对民心军心不好。”
    梁二子轻哼一声:“也是对新来的威远军不好吧,大哥你真是为那姓符的着想!”
    梁大子看着他,沉声说:“难道你想看着符庆掌管不了兵马,兵事官事凝滞,看我北境民心军心离散慌乱?”
    梁二子扭开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你说出来,事情就会变成这个意思。”梁大子喝道,再看其他人,“你们记住,这北境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他符庆的,是大周子民的,我们驻守这里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民安兵壮。”
    梁氏兄弟们齐声应是。
    梁大子再一笑:“再说了,没有告别,也就没有离别,大家都开开心心进京去。”
    说到这里时后方马蹄急响。
    送行的人们还是追来了吗?诸人抬眼望去,见只有三匹马,为首一人青巾裹鬓,面容秀丽。
    “是那谁!”梁六子喊。
    梁三子在后又给他一拳:“礼貌些!”
    说话间七星带着孟溪长陈十近前,梁大子下马抬手施礼,笑唤:“七星掌门!”
    陈十跳下马不高兴地说:“走也不说一声,欠了钱就要跑吗?”
    七星看了他一眼:“不要胡说。”
    梁六子倒没有骂陈十,而是看身边的梁三子,哼了声:“陈十也不礼貌,就没被打。”
    梁三子抬手作势又要打他,陈十在旁哈哈笑。
    七星对梁大子一礼:“知道梁将军不愿意被送别,但还是要送一送的,请放心,我们不会哭哭啼啼不舍。”
    梁大子哈哈笑,与其他兄弟们一起还礼。
    ….
    “工料的事已经解决了,真是辛苦掌门。”梁大子说,又神情郑重,“我已经与符庆谈过,他保证不会阻扰北境长城修整。”
    这保证自然不是空口说说,这些日子与符庆多次拉扯,利益交换才得来保证。
    “至于先前说好的钱款,也请掌门放心,进京之后,我梁大子愿用所有奖赏换来钱款如期足额结算。”
    梁二子等人立刻也开口纷纷道:“我等也是如此。”
    这一趟进京,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舍掉全部身家,舍出这条命,也要保住墨门北境长城的心血。
    “而且承蒙七星掌门提前告知,朝廷派来的迎接官员详情,我们会谨慎应对。”梁大子郑重道谢。
    陈十哈哈一声:“不用谨慎应对,那小子不敢怎么样。”
    梁六子伸手搭住他肩头,七星跟梁大子说的时候,他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到了,陆异之,这是个也不陌生的名字。
    “是啊,他也得称呼你一声大舅子。”他说。
    陈十肩膀一抬,反手将梁六子扭住:“你是不是很羡慕别人当大舅子!”
    两人厮打在一起,几个梁家兄弟斥骂着将两人拉开。
    “从小打到大!”
    “就没一日安生!”
    这一番打闹也将离别冲散,陈十和梁六子分别扬言你小子等着,下次见面收拾你。
    梁大子无奈摇头,将梁六子喝退,再看七星,忍不住一笑。
    七星也笑了:“总之,梁将军们不要担心,坦然进京就好。”
    梁大子带着几分歉意:“七星小姐,你们的身份我们依旧没办法给皇帝和世人表明。”
    他们不能替墨门洗去罪身,毕竟他们自己也还......
    七星笑说:“将军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来做。”
    他们自己来?怎么来?梁大子心里叹息一声,也不再多提这伤心事:“就到这里吧,我们告辞了。”
    七星孟溪长陈十抱拳还礼。
    梁大子兄弟带着亲兵们向前而去,此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他们没有再回头将宣宁城彻底抛在身后。
    七星三人则回转宣宁城,宣宁城军民似乎刚发现梁家兄弟们离开了,扶老携幼向外追去,提前的得到叮嘱的官员们则跟着安抚劝阻,从城门到大路上吵吵闹闹乱哄哄。
    七星站在茶棚外看着这一幕。
    “就算他们走了,不会回来了。”茶老汉握着水瓢在旁说,“北海军在宣宁在北境的痕迹也不会被抹去,已经深入到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心中。”
    七星尚未说话,身后魏东家摇着轮车站着,呵一声:“那又如何,还是被赶走了。”
    茶老汉回头没好气说:“烧火去!”
    魏东家没理会他,对七星说:“刚收到家里的信,陆异之又送消息了。”
    .......
    .......
    马蹄踏踏,伴着京城的落日黄昏,一队官员在兵卫的簇拥下穿行,有马有车,看起来要远行。
    街上的民众避让两边,看着他们发出议论。
    “是陆三公子。”
    “陆三公子瘦了很多啊。”
    “要去求神问佛吗?”
    “穿着官袍呢,很明显是有公事。”
    伴着议论,身穿官袍的陆异之很快走过,消失在京城的街道,京城的夜市随着暮色徐徐拉开,但尚未灯火喧闹时候,有几个婢女仆从匆匆而行,走进几间茶楼酒肆店铺。
    “可见过我们家小姐来?”她们低声询问。
    随着夜色深深,一些人家的门也被敲响,摇晃的灯笼照耀着婢女仆妇焦急的面孔。
    “我家小姐今日可来过?”
    深闺中卸除钗环要歇息的小姐们纷纷被惊醒,顾不得整理头发,裹着披风奔出来。
    “怎么了?”
    “夏侯小姐不见了?”
    第39章 劫难人
    虽然说如今四海升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盛世,但偷摸拐骗还是数不胜数。
    京兆府几乎每个月都有寻人的报桉,不过这些多是乱跑的孩童,独行的妇人,且都是贫民小户。
    高门大户家的孩童夫人小姐出行,车马齐备,仆从相伴,去的地方不是喧闹的酒楼茶肆,就是有名的园林寺院,拐子都进不去,何谈拐人。
    所以当京兆尹在睡梦中被叫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谁丢了?”他问,推开跪着给穿鞋的宠婢,“夏侯小姐?哪个夏侯?”
    当值的曹吏擦着鼻头的汗说:“当然是东平夏侯氏,给陛下讲尚书尊为先生的夏侯家!”说罢似乎还怕府尹不清楚,又补充,“跟陆异之先是相亲相爱又互相指责的夏侯......”
    府尹已经穿上鞋子,披着衣袍站起来,没好气打断他:“知道了知道了。”说到这里又停顿下,“说是丢了?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他们家找过了吗?比如河边小楼什么的。”
    夏侯小姐该不会是自尽了吧。
    跟陆异之的事闹得这么大,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到底是闺誉被毁,又或者对陆异之情深难忘,所以寻了短见....
    这才是常见且合情合理的。
    “大人,夏侯先生夫妇说女儿绝不会寻短见。”曹吏也忙打断府尹的臆想,“他们已经问遍了夏侯小姐常去地方,常来往的小姐们,都寻不到影踪。”
    府尹再次震惊一下:“竟然就这么到处问?那岂不是人人皆知?”
    这夏侯夫妇疯了吗?也不多等一等,不私下悄悄问,竟然这样大张旗鼓的,这女儿要是没丢,清白也没了。
    曹吏跺脚:“大人您别唠叨了,快去吧,夏侯夫妇就在堂前坐着等你,你再不见,他们就要进宫见陛下了!”
    夏侯先生是皇帝的老师,的确能叩门进宫,到时候夏侯小姐的清白在不在不知道,他这个府尹的清白就没了,不管夏侯小姐最后怎么样,他的前程一定是没了!
    府尹再不迟疑,也不顾不得换上官袍,裹着袍子就向外冲去。
    .......
    .......
    夜间原本安静的京兆府衙突然变得喧闹,值夜的官吏匆匆整理衣袍,差役们也都被唤起来。
    “巡查....”
    “这大半夜的,不是外边有巡街卫吗?”
    “有人丢了,甲队去查问街上的乞丐。”
    “丁队与巡街卫会合,四城搜查。”
    差役房这边变得嘈杂混乱,没有人喜欢半夜当差,但又不能违背命令,一个个抱怨着急急穿衣召唤同伴。
    “甲队十人到。”
    “丁队......十,不对,九人。”
    大通铺的房间内变得更嘈杂,一手握着刀一边绑鞋子的差役骂骂咧咧沿着通铺找去。
    “老张!快起了!”
    伴着喊声,他用刀挑起最里面的胡乱堆着的被子,被子轻轻被挑起,其下空空。….“张元呢?”差役一愣,看四周的人。
    四周的差役还在乱哄哄,他不得不拔高声音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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