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之,老师对你偏爱,你心里清楚吧,陛下可不会对你偏爱哦。”
    夏侯夫人嗔怪:“阿晴,兵士要上战场,你在这里吓唬人家干什么?”又补一句,“有小脾气也要看时候。”
    该不是还因为先前的事不满呢。
    夏侯小姐说:“这怎么是吓唬呢。”看着陆异之,“异之吓到了吗?”
    陆异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被金銮点桂的考校吓到了,不是被师姐的话吓到。”
    夏侯夫人和夏侯小姐都笑了。
    “好孩子,别害怕。”夏侯夫人看着陆异之,满眼都是满意,“陛下年轻,心有大志,也喜欢少年才俊,比起你老师来考校,更不用紧张,你只要尽心竭力便好。”
    陆异之施礼:“多谢师母。”
    外边有婢女进来笑说:“可以出发了,太学那边的车马都准备好了。”
    夏侯夫人忙推着陆异之往外走:“快去,莫要迟了。”
    夏侯小姐在后跟着,夏侯家的宅邸就在太学附近,穿过小巷子就到了太学了。
    夏侯夫人带着夏侯小姐来到太学门前时候,百位太学生们已经逐一上马车,然后统一入皇城。
    太学外挤满了人喧嚣一片。
    “我们就不过去送你了。”夏侯小姐大声说,又一笑,“待后日我们到皇城参加你的宴贺。”
    皇帝选中学子后,会举办宫宴,文物权贵皆参加祝贺,这也是恭祝他蟾宫折桂了,陆异之对夏侯小姐一笑,浅浅一礼转身汇入学子们中。
    车马粼粼,在礼部官吏禁卫护送下向皇城而去。
    夏侯夫人目送:“你父亲说了,就算不拔头筹,也必然出不了前十。”
    夏侯小姐笑说:“我倒觉得,出不了前五。”
    夏侯夫人看她一眼,再次笑了:“那就能留在京城,直接在陛下身边了。”
    先前学子们要想入士,到处投书,得到举荐,大多数都要从县郡官吏坐起,如果不是门阀高贵,哪能一步登天。
    这陆异之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
    说罢又嗔怪女儿一眼。
    “等明日不知多少人可惜错过了如此佳婿,你别揪着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不放,不就一个婢女吗?”
    夏侯小姐无奈说:“我哪有揪着不放,这也不是婢女小姐之分,是他瞒着的事,如果坦坦荡荡,何须隐瞒?”
    女儿到底是读书读死了,这个都不懂,隐瞒自然是在意,怕惹恼小姐,怕毁了亲事,怕坏了前程,男人嘛,夏侯夫人心里笑,罢了,这也不用说了,等她成家立业后就懂了。
    “现在说开了就好了。”她说,挽着女儿的胳膊,“走吧,回去准备赴宴的衣裙。”
    前程也好,儿女亲事也好,对他们来说已然是唾手可得,不值得忧愁烦思。
    ……
    ……
    秋日艳阳,照着观星阁前一片火热。
    工事火热,汗水也火热。
    “都停停,都停停。”
    几个内侍抬着茶桶过来,一面招呼众匠工。
    匠工们被打断,动作迟疑不解,刘通事皱眉上前:“怎么了?”
    以往茶水送来也不是立刻就要喝。
    为首的内侍说:“今日金殿选考,从白天一直到明日,为了避免惊扰到考生答题,上头吩咐让停了工事。”
    刘通事哎呀一声:“这里离前殿还远呢,哪能听得到,我们工期……
    内侍们摆手打断:“这是大事,万一听到呢,万一惊扰了学子们笔墨,那岂不是让陛下错失栋梁,老刘你快别多说话了,这一日我们说话都要压低声音,上头怪罪下来,把你问罪,你就不用担心工期。”
    刘通事无奈,是啊,工期超了是他们的事,他们想办法赶工期就是了,上头哪里管这个。
    “知道了知道了。”他示意所有人都停下。
    内侍们离开了,刘通事带着匠工们坐在工棚百无聊赖喝茶,七星亦是如此,只不过身边摆着茶,手里拿着锉刀在凋刻什么。
    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是眼里有活,刘通事满意点头,招呼她:“阿七,先别忙着这个了,你去内库把下一批工料核对好,不能再影响我们工期了。”
    图纸是七星设计的,工料由她过目更严谨。
    七星应声是,将锉刀放下,取过厚厚的册子图纸,便向宁安殿的内库去,刚走出观星阁,就看到几个黑衣禁卫站在外边。
    “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人看到她,立刻喊道。
    七星停下脚步:“是修内司的,要去内库。”
    那边的禁卫哼了声:“腰牌呢?”
    七星便走过去,解下腰牌递给朱川,神情平静看着他。
    朱川看了眼她一只手捧稳的厚册图纸,心里哼了声,将腰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七星看他,说:“我要去……
    “要去前边看太学生入殿吧?”朱川挑眉打断她,压低声音,“你摸进皇城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你的心上人入殿参选成为陛下的栋梁,你则为皇帝建造观星阁,到时候说起来你们这也算是比翼并肩了,那姓陆的也不敢嫌弃你,是不是?”
    七星哦了声,问:“那我还能去内库……
    不待她说完,朱川再次一摆手:“都督要见你。”
    手指了一个方向。
    七星倒也没有迟疑,捧着册子图纸便顺着朱川所指方向过去了。
    内库外一座紫藤缠绕的廊亭下,霍莲坐着喝茶,原本在这里的内侍们都不见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霍莲抬起头,看着走到面前的女子。
    “你来皇城要干什么?”他问。
    七星说:“为了亲眼看我的心上人入殿参选成为陛下的栋梁,我则为皇帝建造观星阁,如此我们这也算是比翼并肩。”
    霍莲眼神微微一散,转开头,失笑出声,还好手里的茶端稳了没洒出来。
    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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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请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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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隐隐有鼓乐声传来,太学生们入殿了。
    原本内侍们聚集的宁安殿,鸦雀无声,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是也被上头禁声,还是被都察司驱赶走了。
    霍莲转过头,看着还一手托着厚册图纸稳稳站着的女子,神情安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
    也是,她信口胡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理由不合理,你若是真为了你的心上人,你就应该避开皇城。”霍莲说,“你这样的身份在这里出现,是要拉你的心上人一起跌入黄泉。”
    七星垂下视线,似乎思索一刻,再抬起头说:“我想修好观星阁。”
    霍莲点头:“这是你能想出来的话,不过你要是想借着修好观星阁,让皇帝对你另眼相看,对墨门另眼相看,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看向观星阁的方向,越过宫殿,只隐隐可见高高的木架,还看不出观星望月的姿态。
    “如果让陛下知道这是墨门修的,他一定会把它推到,烧掉,让它在世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再看向七星。
    “你以为一个观星阁就能取悦陛下了吗?看来你这些年躲藏的很好,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对墨门的恨意。”
    七星说:“我的确躲藏的很好,但陛下对墨门的恨意我也感受到了,不过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霍莲看着她。
    女子的神情平静。
    的确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看不到她眼里有恨意,或者说喜怒哀乐都没有,唯一一次有异样,是提到她母亲……
    “我说想修好观星阁,只是为了观星阁。”七星说,“我是墨者,我想要也应该在世间留下我们的印记,留下能对人有用的作品,如果非说要取悦谁的话,那就是取悦天地,和需要它的人。”
    霍莲一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着她,似乎看着的又不是她,忽地笑了笑,“你天天说没有父亲,但你真跟你父亲一样。”
    说罢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为了帮你说到做到,我会让都察司卫盯着你,不得越过与观星阁无关的范围。”
    因为走得太快了,七星那句按照习惯该反驳的他不是我父亲,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张张口最终也没有再说,看了眼霍莲的背影,也转过身,托着厚册图纸向内库去了。
    内库里倒不是空无一人。
    只是无人走动,都在室内。
    听到脚步声,门窗内投来窥探的视线,待看到是七星,内里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
    “阿七。”福泉第一奔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内侍,“你怎么进来了?”
    他又往外看。
    “都察司……
    七星说:“都察司的人走了,我就进来了。”
    福泉有些不可置信,向外探头,外边也有内侍们跑进来“走了走了真走了。”
    这一下大家才相信了。
    内侍们围着福泉高兴地说“太好了,福公公你不会被都察司抓走了。”
    福泉松口气,旋即瞪眼:“说什么呢!怎么就是来抓我的!霍都督是为陛下办差,前殿陛下点桂,不能出任何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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