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大长公主府修葺一新,在承恩公府的基础上又扩大了一倍,据说比起大长公主在封地的府第也毫不逊色。
    而大长公主广纳男宠的传闻,也已经成了京城人民津津乐道的事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侯爷与浏阳大长公主大婚,明卉一身大妆,跟着霍誉去给大长公主磕头敬茶,看着一脸严肃,神情凛冽的霍誉,明卉只好开导他:“你想啊,咱们磕了头就有红包拿,多好的事啊,大长公主给的红包一定不会少,你说,咱们要不要霍谨也讨要一份,还有大枣的。”
    霍誉终于开口:“不叫大枣。”
    他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儿,怎么能叫大枣呢?
    “好好好,你说叫啥咱就叫啥,这总行了吧?”明卉连哄带骗,终于让霍誉在见到正主时,收起了那副要杀人的表情。
    事实证明,浏阳大长公主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皇室贵女,出手不但大方,而且体面。
    给霍誉和明卉的,是两对富贵花开金锞子,两对万事如意银锞子,两个各八百两的大红包,以及一间位于苏州街的铺子!
    霍谨没来,也有礼物,是霍誉代领的,虽然没有铺子,但也很厚重,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对金锞子一对银锞子,一支羊脂玉簪,一枚羊脂玉的玉佩,一对把件,一个八百两的红包。
    第468章 自荐枕席
    回去的路上,明卉看着那家铺子的鱼鳞册,对霍誉说道:“大长公主给咱们这么厚的见面礼,肯定不是想和咱们亲近,她是想让咱们敬而远之,让她耳根清净吧。”
    “嗯,她多想了,霍侯爷和她的事,我不会管。”霍誉冷冷地说道。
    明卉明白,只要霍侯爷别把祖宗留下的爵位给作没了,霍誉才懒得去管他的事。
    霍誉和明卉没有想到,他们这身为嫡长子嫡长媳的打定主意,从此敬而远之,可有人却主动登门了。
    尚公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套流程走下来,也要好几天,该做的面子都要做。
    这日,霍侯爷陪着浏阳大长公主进宫谢恩,然后恭恭敬敬送大长公主回到公主府。
    大长公主:“驸马可要进府喝杯清茶?”
    霍侯爷:“承蒙殿下厚爱,只是本侯政务缠身,只能改日再陪公主饮茶。”
    大长公主:“政务为重,驸马也要保重身体。”
    霍侯爷:“多谢公主挂念。”
    霍侯爷施礼,大长公主还礼,二人郑重道别,下次见面,要等过年了。
    霍侯爷翻身上马,终于不用再看大长公主那张抹粉也填不平皱纹的老脸了,快点回去找他的小美人们洗洗眼。
    大长公主也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对着霍展鹏那张油腻老脸了,先叫几个小宝贝清爽清爽。
    可惜大长公主还没来得及清爽,霍誓便在府门外求见。
    大长公主一时没有想起来谁是霍誓,还是叫来长史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霍侯爷的三位便宜儿子之一,前任侯府二公子。
    大长公主非常吃惊,霍展鹏和她大婚,霍誉人在京城,又是朝廷命官,不得不携妻前来,全程态度都是澹澹的,疏离而有分寸,而霍谨仗着年纪小,连面都没露,见面礼都是霍誉找领的,这两个是霍展鹏的亲生骨肉,大长公主相信,这两位对她都是避之不及,以后也不会在她面前晃悠。
    真儿子是这种态度,反倒是霍誓那个假儿子,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大长公主心知肚明,叫人出去把霍誓赶走,霍展鹏都不认的便宜儿子,她就更不会认了。
    这大半年来,霍誓处境艰难,孙家在被抄家之前,其实早有准备,各个房头全都有银子转移出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丝毫不留情面,男丁无论老幼,全部斩了,女卷也是斩的斩,做营伎的做营伎,那些偷偷摸摸转出来的银子,最终也没能用上,全都落入那群被委以重任的奴才们手中。
    霍誓知道,舅舅孙程也转出来一笔银子,没有交给他,而是托付给一位好友,而那位好友,在看到孙家大势已去之后,就把那笔银子私吞了。
    这大半年,霍誓都在和那人讨要银子,如今他什么也不是了,那人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拿出区区一百两,就想把他打发掉。
    之前,他想找到霍谨,也存了利用霍谨侯府公子的身份,逼迫那人把银子交出来的心思。
    可惜,他去过保定,却没有找到霍谨。
    至于霍誉,他初时也曾试探过,可是很快便打消了念头,他不敢。
    现在得知霍展鹏尚了公主,又听说这位大长公主的特殊爱好,霍誓便跑来碰运气了,只要大长公主肯让他踏进公主府,他就能以此为由,让那人老老实实把银子交出来。
    可惜,他连大长公主的面也没有见到,就被赶得远远的。
    霍誓不肯罢休,他知道,错过这个机会,舅舅留下的那笔银子,便再也没有拿回来的可能了。
    接下来的几日,霍誓都在公主府附近徘回。
    大长公主听说以后,嘲讽说道:“他是想要自荐枕席吗?”
    还真让大长公主说中了,霍誓心里确实想过,只要能从那人手里要回银子,献身什么的,又有何妨,那是大长公主啊,皇帝的亲姑姑,有多少男人想要自荐枕席还没有机会。
    不久,大长公主出门,还没有坐上马车,霍誓忽然跑了出来,跪在大长公主面前,声音凄婉:“娘亲,可怜可怜孩儿吧,孩儿被人欺负,无处可去,求娘亲给孩儿一处安身之所,孩儿无所求,只要一榻足矣。”
    闻言,大长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大笑着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对依然跪在地上的霍誓说道:“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
    此事很快便传了出去,不但传到明卉耳中,也传到了霍侯爷面前。
    霍侯爷嘴里的茶,喷了身边美人一身一脸。
    他为啥一直看霍誓不顺眼?
    还不就是因为霍誓长得丑吗?
    真是丑人多做怪,这小子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霍侯爷都觉得丢人。
    不行,要让人去告诉那小子,不能再姓霍了,他不配!
    其实霍誓究竟是不是霍侯爷的儿子,霍侯爷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本能地认为,但凡长得丑的,肯定不是他的种。
    霍誉就不用说了,就连那个捡回来的霍谨,虽然像个小叫花子一样,可那脸那五官,也都透着精致,一看就是他的儿子,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分出一份家产给那小子。
    再看霍誓,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他的地方,管他是谁的儿子,反正霍侯爷是不会认的。
    其实霍誓长得并不丑,就是普通人的普通相貌,但是看在霍侯爷眼里,这就是丑。
    霍侯爷想了想,决定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于是他亲自去找霍誉。
    霍誉正在提审犯人,白菜进来说,霍侯爷在诏狱外面,霍誉没说话,直到把所有的犯人全部审讯完毕,这才走出诏狱。
    霍侯爷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看到霍誉,他强压下要骂人的冲动,换上一副笑脸:“你忙着呢?最近有空吗?帮个小忙,行不行?”
    霍誉不理他,只是看着他,看得霍侯爷心慌,笑容僵在了脸上。
    好一会儿,霍誉才从嘴里迸出一个字:“说!”
    霍侯爷来气,这是要把他当成犯人来审了。
    可他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霍侯爷相信,如果他敢招惹这个逆子,逆子一定会把他抓进诏狱。
    霍侯爷不想尝试。
    第469章 丧事
    明卉的孕吐终于过去了,不吐,变成馋了,比朵朵还要馋,今天想吃门钉肉饼,明天又想吃凉粉,后面吵着要吃山药糕,每次都是抓心挠肝地想要吃,可是让人买回来,她吃上几口,就没有胃口了,好在还有朵朵,这阵子每天吃得都很开心。
    今天霍誉回来时,明卉正在吃糖醋排骨,还没到饭点,这是厨房里专门给她做的。
    看到霍誉,明卉放下快子,问道:“你怎么回来得比平时早啊?”
    霍誉换了衣裳净了手,这才走到明卉身边,说道:“我去找了霍誓,带他去了顺天府,把他的名字改了。”
    “啥?”明卉不解,“改名字干嘛?”
    “他不姓霍了,又不想姓孙,恰好善堂登记了一批孩子,那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知姓氏,跟了一位善人姓蔡,顺天府便把霍誓也记在那家善堂,改叫蔡誓了。”
    大晋朝对于户籍有一套相对完善的法规,京城更是严格,但凡有京城户籍者,皆要有出处,大户人家有宗族,小门小户也至少要有籍贯,无宗无籍则视为流民。
    霍家不认霍誓,孙家也不认他,之前大家稀里湖涂也就罢了,如今霍家不许霍誓再姓霍,他就是无宗无籍,现在他和那些善堂的孩子,跟着善人姓蔡,便可将京城做为他的籍贯。
    明卉懂了,霍誓变成蔡誓,从此便和长平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不管大长公主认不认他,他都不能再叫大长公主娘亲了。
    “霍誓为何一定要留在京城?”这也是明卉想不通的地方,换作是她,早就出京了,天大地大,去哪里也比留在京城被人嘲笑要好得多。
    “我查过了,当初孙程有笔银子托了一个叫赵深的人代为保管,现在那笔银子被赵深私吞了,霍誓留在京城,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那笔银子。”霍誉解释。
    明卉明白了,什么亲情难舍,全都是为了银子。
    日子如水般过去,转眼便过了重阳,明卉的肚子已经显怀,她不爱动,也不爱出门,偶尔制制香,大多时候,就是和三只猫一起窝在床上。
    二太太和三太太从保定来看她,汪真人想女儿,又不想进京,索性把崔娘子打发过来侍候她。
    崔娘子管着保定总号的生意,明卉哪里肯留下她,因此,崔娘子在京城住了三天,便被她催促着回了保定。
    汪真人无奈,自己贴补了银子,和芸老太太借了张元娘来京城,这次明卉没有推辞,让张元娘留下来照顾自己。
    过了重阳,天气转凉,一天比一天冷,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收到了来自保定的信。
    大太太过世了!
    信是明达写的,总共三封,府里的小厮送过来,分别送给明卉、明雅和明静。
    明达在信里,叮嘱明卉好好在京城养胎,不用回保定了,这也是明大老爷的意思。
    明卉心里清楚,明大老爷知道她对大太太的心结,索性不让她回去了。
    明雅和明静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侄女,她们必须要回去,明卉包了帛金,让她们一并带回去。
    明雅和明静来向她辞行时,明卉看到明雅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但是神情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明卉在心里默默叹息,这能怪谁呢,总不能怪明雅吧,要怪也只能怪大太太,硬生生把母女情分全都消耗尽了。
    不久,明雅和明静回京,明雅瘦了一圈儿,但精神很好。
    她悄悄告诉明卉:“大哥成亲之后,母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以前还能出来走走,后来便彻底瘫在床上了,人也湖涂了。
    最后那几日,是大嫂衣不解带地陪在她身边,听大嫂说,母亲在睡梦里念叨过小姑的名字,还说小姑害了我大哥,她没了儿子,她也不让小姑有儿子。
    小姑,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您,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您不但没有害过大哥,而且还救了他,您对大哥的恩情,我们全都记得,母亲以前对您做的那些事,我们也全都知道,她在梦里说的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那时已经湖涂了,我代她向小姑道歉。”
    说着,明雅便跪了下去。
    明卉连忙扶起她,她知道大太太并不只是病湖涂了才说出要让她没有儿子的狠话,前世,她十三岁便断了癸水。
    明卉微笑:“好了,全都过去了,人死如灯灭,她死了,可我们还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快回家吧,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想到孩子,明雅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个孩子不仅仅是她的骨肉,更是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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