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是两只手提一只,可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娃,却是两只手各提一只,而且还提得高高的。
    明大老爷张大了嘴巴,明卉笑着说道:“大哥,这是秘密,可不能告诉别人,就连二哥和三哥也不能说。我不是吹牛,我家小朵朵,别说是这两只八十斤的石锁,就是再重上百八十斤,朵朵也能轻轻松松提起来,更难得的是,朵朵还学过武功,别看她个头小,就是来上十个八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明大老爷彻底说不出话了。
    难怪妹妹出去,都要带上这个小丫头,他竟然以为妹妹是把这小丫头当成玩伴,却没想到,这不是玩伴,而是保镖!
    “可,可大哥还是不想让你去……”
    “大哥,你是担心百年之后,到了下边,被老爹怪罪吧,你放心,老爹做神仙去了,和咱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在一处,他想骂你,也要能见到你才行啊。”
    ……
    明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通了明大老爷,答应由她带明轩去满城。
    次日,明大老爷按照事先与明卉商量的,没有去送行,担心汪真人不答应,明卉便暂时没有告诉她,等到实在瞒不住了,再让汪真人知道吧。
    明卉告诉芸老太太,她要去慧真观里住些日子,原本以为芸老太太会多问几句,却没想到,芸老太太只是让她小心一点,便没有多问一句。
    明卉在心里佩服芸老太太,这位老太太以大归女的身份,在亲人全都不在的情况下,还能在族里过得舒舒服服,不是没有原因的。
    城门刚开,一驾骡车便出了城,骡车里的,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和她的一对孙子和孙女。
    虽然小姑姑说,易容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是明轩想不明白,小姑姑为何要把他易容成女孩子?
    明明是要扮成姑姑的孙子和孙女,为何却让朵朵当弟弟,而他却要做姐姐?
    他还当男的,朵朵还当女的,这样不行吗?
    明轩想不明白,就是有点别扭,他不太想扮成小姑娘。
    可是没过一会儿,明轩就把这点小别扭抛到脑后了,除了上坟祭祖,明轩便没有出城的机会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这路上委实没有什么景致,可是明轩却还是很兴奋,一双眼睛不够看的,天真蓝啊,树枝上还有小鸟,小鸟不怕冷吗?
    满城离保定府不过四五十里,上午便到了。
    汪安按照明大老爷说的地址,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那处宅子,并非是明大老爷记错了地址,而是这十几年来,那处地方有了很大变化。
    ’
    第175章 花婆婆驾到
    明大老爷讲,那地方叫瓷器胡同,位于满城最繁华的地段,出了胡同二百步,就是满城最热闹的鸿运街,街道两旁都是铺子,不仅白天热闹,就是到了晚上,店铺打洋,还会有形形色色的小摊子,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可是明卉看到的情景,却是大相径庭。
    光天化日下的鸿运街,一个人影都没有,街道两旁的商铺,大门紧闭,不知为何,招牌都用黑布蒙着,更显得鬼气森森,比京城里的鬼市更像鬼市。
    这也难怪汪安赶着骡车,在鸿运街口过了两回,都不敢确定这就是明大老爷口中的繁华闹市。
    顺着鸿运街中间的丁字街走进去,就是瓷器胡同了,这里与鸿运街相比,至少有人气。
    两个老太太坐在胡同口晒太阳,看到有骡车前面停下,两位老太太来了精神,拄着拐杖,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你们来干啥啊?”蓝衣老太太问道。
    汪安以为就是老太太们闲着没事看热闹,他摸摸今天刚贴上去的小胡子,笑着说道:“老人家,我们以后就住这儿了,咱们是街坊。”
    蓝衣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显然耳力很好,闻言,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新搬来的啊,你们也是卖棺材的?”
    啥?卖棺材的?
    汪安怔了怔,尴尬地说道:“我们不卖棺材。”
    “不卖棺材?那就是卖纸扎的,唉,单卖纸扎生意不好做,我家外甥是曲阳刻碑的,也想开个铺子,要不你们合伙做生意吧。”蓝衣老太太一看就是热心人,说着说着还做起了中人。
    汪安的脑袋大了几圈儿,不想再多做解释,笑着说道:“那我回头和东家说说,您老忙着,您老忙着。”
    他以为这样一说,两位老太太就走开了,可是他错了!
    汪安刚刚放下脚凳,一个小郎就抢先跳了出来,他伸出小手,先扶老婆婆下车,又把姐姐从车里扶下来,那两位老太太凑得别提多近了,小郎甚至能闻到她们嘴里的韭菜味儿。
    “这是你祖母?那个呢,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绿衣老太太问道。
    小郎年纪小,甜甜的小奶音:“这是我奶,这是我姐。”
    小郎话音刚落,那位看上去就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便开口了:“两位老姐姐,我姓花,这是我的两个孙辈,大的是孙女,叫花朵,小的是孙子,小名叫花生。”
    两位老太太打量着面前的老太太,哎哟,这老太太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长得白,眉心还有颗痣,哎哟,看这颗痣长得,就跟那观音似的,这就叫观音痣吧,好看,真好看。
    再看这两个孩子,也都是白白净净,就是瘦,没一个胖的,嗯,这可不好,一看就没福。
    两位老太太瞬间心情舒畅了。
    “老姐姐,听说你家是开纸扎铺的?铺子租下来了吗?”蓝衣老太太瞬间又来了精神。
    花婆婆叹了口气:“老姐姐,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连家门还没进呢,哪有心思做生意。”
    蓝衣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这一家子是住在这儿的。
    “咦,你们是刚买的房?没听说咱们这儿有人卖房啊。”
    花婆婆很有耐心:“不是新买的,买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有过来住。”
    “哎哟,是最里头的那家吧,知道了知道了,那家一直锁着门呐,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在满城买房还不住啊?”蓝衣老太太开始刨根问底。
    花婆婆告诉她,自家儿子年轻时想来满城做生意,就买下了这处宅子,后来发生了变故,就没来,自己呢,这些年就跟着儿子四处做生意,如今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孙子和孙女也大了,想起满城还空着一处宅子,就想过来住些日子,若是适应呢,就留下养老,若是不适应,就再另说。
    两位老太太明白了,这家的儿子是行商,即使不是行商,也是那种打一耙子换个地方的奸商。
    居不定所,还要连累老娘。
    总之,绝对比不上她们的儿子。
    两位老太太又热情了几分,花婆婆也是个爱说话的,汪安带着两个孩子往里面搬东西,三个老太太就站在胡同口聊起了家常。
    这两位老太太,一个姓方,一个姓袁,没错,就是一个方一个袁,她们不仅是邻居,而且还是表姐妹,从年轻时就要好,十年前,两家人又相约着一起买了瓷器胡同的宅子。
    至于这里为何叫瓷器胡同呢,那就话长了。
    以前这里住着一位卖瓷器的商人,整条胡同除了最里面,也就是花婆婆的那处宅子以外,其他宅子都是他的,有的住人,有的放货,因此,这条胡同以前的名字没人记得,都叫这里瓷器胡同,后来衙门索性把这儿的名字改成了瓷器胡同。
    后来这家人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嫌这里的风水不好,十年前,他们一家就搬去了京城,没有人能一下子把这些宅子全都买下,只好拆开来卖,虽然卖得便宜,可也没能都卖出去,至今还有一个院子,就是紧挨着花婆婆的那处院子,十年了,也没能卖出去。
    说起风水,花婆婆忙问:“当年买这宅子时,说这里可热闹了,怎么今天一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老姐姐,你们快跟我说说,这里的风水怎么个不好啊?”
    两位老太太的兴致更高了,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事说得明明白白。
    原来,十五六年前,这里闹过鬼,就是那处十年了也没卖出去的院子,那院子里原本放了很多瓷器,有一个老苍头负责看管这些瓷器。
    有天半夜,老苍头大半夜从院子里跑出来,去敲东家院子的大门,一边敲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东家被他吵醒,连忙起床,带上人去那院子里查看,可是连个人影也没有,老苍头却一口咬定,他看到杀人了,他说他起夜时,看到墙头上有人。
    老苍头说的墙头,就是这个院子和隔壁的院子中间的墙头,两家院子的墙头紧挨着,中间有个只容一人侧身通行的墙缝。
    隔壁就是花婆婆家的那个院子,虽然卖了,可是一直没有人住,老苍头说,他看到有人爬墙,正想问一声,可是忽然有一道银光,噗的就射进那人胸口,那人就从墙头上掉下来了。
    可是东家带着人,找遍了自家院子,也没有看到老苍头说的那个人。
    第176章 鸿运街的传说
    反正隔壁也没人住,东家索性让人翻墙过去看了看,隔壁的院子里连点人气也没有,院子里到处都是大风刮进来的树叶子,哪有什么人啊。
    东家把老苍头训斥了一顿,说他没事找事,便带着人回去睡觉了。
    可从那天开始,这老苍头逢人就说,他夜里看到鬼了,有银光,还没有尸体,那不是鬼是啥啊?
    他天天说,最后就连刚开始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信了。
    这也是那个院子,为何十年也卖不出去的原因。
    如果只是这件事,倒也不会影响到这里的风水。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闹鬼之后的第三年的一天夜里,鸿运街走水了。
    鸿运街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着火也是一家连着一家,现在的铺子都是后来重新修过的,当时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瓦砾,衙门里派来的衙役都给烧死了两个,更别提那些住在铺子里的小老板和伙计了。
    那场大火,有名有姓的人,死了十五个,受伤的就更多了,其中还有被毁去容貌的,有两个女子虽然救出来了,可是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其中一个跳河死了,另一个疯了。
    后来有善长仁翁捐了钱,该安葬安葬,该医治的医治,鸿运街的铺子有的重建,有的修缮,可这些铺子虽然重新开张了,但生意却大不如前,坊间传说那场大火烧去了鸿运街的好运气。
    后来,还是那位瓷器商人,去了保定府,请神算柳大娘卜卦,柳大娘打完卦,告诉瓷器商人,这条街以后就只能走个“阴”字。
    啥是“阴”,无非就是做死人的买卖。
    卖棺材、卖香烛纸钱、纸人纸马、寿衣、哭丧的、刻碑的,总之,就是和死人有关的一切生意都能做,但是活人的生意却不能沾。
    非但如此,就是在白天,也要用黑布把招牌盖起来,不能让招牌见太阳。
    瓷器商人原本在鸿运街上有三家铺子,柳大娘打卦之后,瓷器商人就率先把那三家铺子改卖了寿衣和香烛纸钱。
    别的铺子觉得晦气,来找他理论,瓷器商人也不隐瞒,便把他请柳大娘打卦的事说了,那些人一听,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有的学瓷器商人自己开阴铺,还有的索性寻了开寿材铺纸扎铺的,把自家铺子转了出去。
    不到一年,原本的鸿运街,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子了。
    “可是这里还是很冷清啊。”花婆婆不解,大白天连条狗都没有,不是冷清是啥?
    方老太太就告诉她:“大妹子,一看你就是没仔细听我刚才的话,这街上做生意,要从个阴字,就是阴间的生意,能见日头吗?你不见就连招牌也用黑布遮着吗?”
    花婆婆惊讶地问道:“哎哟,白天不做生意,难道晚上做?”
    “就是晚上啊,不能见日头,不是晚上还能是白天吗?不过啊,你也别着晚上去逛街,哎哟,这是阴间生意,谁知道那走在街上的,是人还是鬼呢。”袁婆婆说道。
    “啊?这样啊,那满城不宵禁吗?”花婆婆觉得,但凡离京城近的地方,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要宵禁的。
    “啥宵禁?啥叫宵禁?”方圆老太太异口同声。
    “就是晚上不让出门,出门就要罚银子。”花婆婆解释。
    “哪有这事?这也太不讲理了,不出门怎么赚钱?不出门吃啥喝啥?哪有这不说理的规矩,没有!”方圆老太太很气愤,为那些被宵禁坑害的广大百姓振臂高呼。
    花婆婆想起洛阳也不宵禁,唉,为啥保定有宵禁呢,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月,据说京城的上官会来检查,所以就特别严,好在也只有那一两个月,平时虽然也有宵禁一说,但并不严格,衙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像满城这样,百姓不知宵禁为何物的,花婆婆真心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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