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仗剑走了天涯,也看了这个世界的繁华。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在看过之后变得冷寂了下来。
    有句话说,人无远志,必入迷途。
    “我看了世界,但其实并没有很清楚,可是我似乎不是很想看了,就像是繁华迷人眼,声声烟花震耳聋,若是看多了听多了,似乎整个人都变的不在意了。”
    楼近辰想到这里,突然说道:“我送你一个月亮种子吧。”
    “啊!”留香惊讶,她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真的有月亮种子,这是不可能的。
    楼近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地上捡了一块晶莹的石头藏在袖子里,然后当着她的面伸手入袖中。
    那个晶莹的石头被他握在手中拿出来,并伸到她的面前,说道:“你看。”
    他的法念沁入晶石之中,随着他的心意,晶石开始发生着变化。
    她虽然不信,但是仍然一脸期待的看着楼近辰的手掌,当楼近辰张开手的时候,一团银辉散开,一个晶莹的石头上面,朦胧着一片银辉,让人看不真切。
    “这是?月亮种子?”留香说道。
    “是的。”楼近辰递了过去,对方连忙伸手来接。
    冰冷的晶石落在她的手上,她感觉到了太阴的气息,合拢双手,月光从手指缝里透了出来。
    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是月亮种子吗?”留香说道。
    “如果你相信它是,那它就是,相信的力量是无尽的。”楼近辰站了起来人,说道:“谢谢伱带我跳舞,也谢谢你让了解原来还有这样快乐的山谷,我该走了,再见!”
    楼近辰说完,朝着天空飞腾而起,看上去飞的并不快,但是在留香的眼中,他却轻盈的像是轻烟,留香并没有挽留,只是追到树冠上,然后看到楼近辰的身影朝着天空的月亮而去,慢慢的越来越淡,他像是直接的投入到月中了。
    这一刻的,她竟是有些痴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请回来的是什么人。
    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有些特别,那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同时,也是觉得他好看。
    而这一刻,她却知道,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当然,这个世界,不寻常的修士也不少,并且很多人没有听过名字。
    比如自己的谷主,世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身的红衣,黑发披散。
    “一个很厉害的人,你要小心了。”
    这人正是她的谷主,同时也是她的姐姐。
    “姐姐,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留香说道。
    “谁又能够认得了这世间所有的奇人异士呢,也许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谷主并没有多说,而留香则是看了一阵阵天空的月,又低头望着手中的‘月亮种子’,这真的是月亮种子吗?
    楼近辰当然不可能飞到月亮上去,他只是觉得对方既然这么的喜欢月亮,自己不如给对方留一些念想。
    所以他离开的方式,便似入了月亮。
    永乐谷之中的人没有悲苦,伤痛,确实称得上是一大幸事,只是如果说是年年都过这样的生活,那么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对于一些活在悲伤痛苦中的人,若是能够来到这里,便如来到了天堂,再也不会想离去。
    楼近辰的心中生起一些波澜,但是并不足以让他的心境发生变化。
    他继续在天地之间行走,又遇上一些打打杀杀的事,他分不清哪边有理,哪边没理,一开始他还会救下一些人,但是救下了人之后,发现被救的人,也并非全然无辜。
    又有些甚至直接缠上了他,要拜他为师,希望他能够锄强扶弱,帮他们报仇。
    锄强扶弱?
    他发现这个词非常的有意思。
    很多人一生修行,只是为了变强,而变强之后,往往便意味着暴力,正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当一个人有着强大的修为之时,有时候就不是很想与人讲道理。
    即使是他也曾是从弱小努力成的强大,可自己强了之后,又有多少强人愿意锄强呢?
    所以他又想,是否有一个社会上的人们道德都极高,能够在变强之后,又都不再欺凌弱小。
    若是真有这样一个的地方,那其实也没有必要变强,大家讲讲道理就可以,道理赢了,你就赢了,不过,他又想到,如果有这样的地方,那么肯定又会滋生‘道理强权’。
    大家都要疯狂的学习怎么‘讲道理’,会讲道理的人,便是强者,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将没道理的事说成有道理。
    原来一切都还是一样,无论是一个人的伟力加诸于身的世界,还是一个别的什么规则复杂的世界,最终都是一样。
    就像是现在,没有人可以管他,他是绝对的自由,那么,他有一天被人杀死,挂在树上被鸟吃完肉,也不会有人来为他做主。
    最多可能就是亲朋知道了,来去帮他报仇。
    而其他的人也一样,当人越自由,那就是需要自己为自己负责。
    当一个人,需要和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时,去遵守一定的规则时,那说明你是弱者,因为你需要大家在一起来抵挡危险,强者是不需要的。
    所以强者总喊着不要束缚,要自由,因为他们独自一人时,有能力保护自己,而弱者也喊着,那就是既想得到保护,又想不遵守规则。
    如那永乐谷中的人,楼近辰相信那里一定有着他们必须遵守的规则。
    楼近辰这发散的思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从他的面前奔跑而过。
    那女子沉默着,没有半点的求救的意思,楼近辰提了一下马缰绳,退了几步。
    在那女子的身后,有两个骑着黑马,披罩着黑袍的人快速的冲了过来,从他们的手上挥出黑铁链,将那个逃跑的女子抓住了,一路的带回去。
    他们沉默着,一声也没有出,而那个女子亦是如此。
    楼近辰骑在马上,缓缓的跟在后面,他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决定看一看。
    虽然这种事见过很多,人间弱肉强食,见得多了都快要习惯了,但是内心深处形成的价值观,让他还是会想去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跟在三人身后,一路的走。
    这一片地方一片荒凉。
    山低,地平,荒凉的地无人耕作,隐隐可以看到一些村庄,但是都荒废了,此时早已经被一些藤蔓给吞没了,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包。
    或许,那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坟,埋藏着一个村子,埋藏着曾经和过往。
    这些死去的、消失的人,已经被人遗忘,也快要被这片世界遗忘,又或者说是,其实他们本就没有什么人记得,弱小的人,与草木无异。
    再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有人在劳作,在田间种植着一些东西。
    但是气氛却极为的怪异,同时,他注意到了,附近散落着一些穿黑衣骑黑马的人,他们带着鸟面一样的面具。
    面具后面的眼睛,如死灰一样。
    太阳西斜,光线在这里都变得灰冷暗淡了。
    他发现所有的人,都非常的沉默,没有一点的说话声,也没有什么生气。
    他们看到被抓回去的女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低头干活。
    穿过一片寂静诡异的劳作的田地,楼近辰看到了一座城。
    一座漆黑的城。
    这一座城很怪。
    因为他发现城墙是被修补过的,而且修补的并不好,不同的砖石镶嵌在里面,角线也不直,甚至有砖石菱角刺在外面。
    而楼近辰的双眼,看到天空之中有着一团黑云。
    黑云之中,似乎有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存大,那黑云形成半静态的漩涡,仿佛连接着域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带的天色一直是灰暗的,这里,没有色彩,连山色,草色都入眼皆灰蒙蒙。
    而他靠近之时,看清楚了那城头上面似用鲜血写成的几个字。
    “告死城!”
    城门并没有关,但是那两骑带着一个人进入城中之后,却有滚滚的迷雾将他们吞没,而在外面的楼近辰竟是看不清楚里面了。
    他压下了要用自己的‘诡眼’看个透彻的冲动,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双眼看清楚这里的时候,那未知的存在,也就看到了自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
    一路的进入了城中,那城门缓缓的关上,大有一种进来了再也出不去的意味。
    进入了城中的楼近辰,看到一片死寂色的繁忙,街上有行人,他们在买卖着东西,但是却只有低声细语,并且不时的有人看天色,行色匆匆。
    楼近辰在街上骑着马。
    有人看他的穿着和那些人不一样,也没有戴面具,眼神有些复杂,却也没有说什么,楼近辰发现,街上的人开始进入屋子里,然后紧紧的关上了门和窗户。
    外面的人也都被赶回城中。
    确实像是被赶回来的。
    因为这些人像是牛羊一样,排着队,一路的回来,然后各自跑着回到家中。
    楼近辰突然想到了那个永乐谷。
    永乐谷是缤纷的,是热烈的,而这里是灰色的,是死寂的。
    他发现座城之中没有客栈,那意味着这里不需要人住客栈,没多久,大街上便没有什么人了。
    明明太阳的光线并没有退尽,但街面却已经一片死寂。
    他试图找一个人来问话,对方却挣扎着跑开,楼近辰并没有强行抓着他,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了恐惧,这种恐惧既有来自于自己的,也有来自于他不了解的未知。
    他没有再试图进别人的屋子,他明白,如果自己进入这些人的屋子,可能便会安全,因为大家都躲进了家中。
    他骑着马在街上行走,啼嗒啼嗒的马蹄脚步声,成了这座城中唯一的声音,光线越来越暗,他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朝着城的中心而去。
    当太阳光线彻底的散去之时,他发现更寂静了,甚至这座城里人的呼吸都压住了,不敢喘气。
    而他发现,有飞鸟的声音出现,一只只的乌鸦落在了屋顶上。
    那一只只的乌鸦,有着一双腥红的眼睛,一身漆黑的毛,立在屋顶,看着下面街道上骑马的楼近辰。
    乌鸦越来越多,像是从天空的乌云里落下来。
    其中有些乌鸦,竟是很高大,几乎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它们高傲冷漠的看着街上的楼近辰。
    楼近辰看着周围那越来越多的乌鸦,并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害怕,他朝着城中心去。
    他的双眼已经看到了一座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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