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因为各种原因,加上担忧被人知道了文忆手里有证据影响生意,火车站反而不能大张旗鼓动远在他乡的文忆,假装她没有存在过。
    乘务员生气自己被骗了,并且至今警惕文忆会为了陈枫沣报仇去害她的家人,原本乘务员成了鬼,帮着掩盖火车站的秘密算是担忧家人,知道文忆手里有证据,反而继续在私底下帮火车站掩盖,只是希望文忆永远没有证据,永远无法威胁自己的家人。
    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她死性不改也罢,她既然一开始就站在了文忆的对立面,就由不得她赌文忆是个善良圣母的可能性。
    能够在凶手眼皮子底下隐忍两年存活的女人,能是什么善茬?
    郁久霏想了一下乘务员说的细节,发现文忆的行为跟监控录像都是能对应上的,换言之,文忆演得非常好,不怪乘务员他们没发现文忆的异常。
    文忆在陈枫沣死后留在火车站的两年,不仅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还在背地里不停地往火车站安排人,这手段跟心性,难怪乘务员不信她。
    而且,从文忆的角度上来说,乘务员应该算她亲手送上断头台的,她没有丝毫心软,甚至可以在第二天演一出悲痛欲绝的戏,不得不说,演技一绝,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这种表现下,乘务员要是还信她,反而蠢得有点过分。
    郁久霏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十分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鬼,说这些根本没人会知道,就算我说出去,也没证据证明一个鬼说的话,更何况这是个科学的节目组。”
    对此,乘务员不置可否,她跟对方抱怨文忆的不好,甚至说出了一部分真相,就是笃定郁久霏没办法把这些话当作证据,就算是录音,她都无法把这些当成证据。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没有火车站的存在,你的家人或许更安全,文忆再仇恨,也不至于动你的家人,反而火车站才是最有可能的,所以……你可不可以不动吴明峎?我保证能把事情解决。”郁久霏诚恳地说。
    乘务员盯着她半晌,问:“你让我把这人留下,你接下来做什么?”
    郁久霏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回答,似在思考。
    “你放心,我没有打听你计划破坏的意思,就是想听一下看看,万一你的计划没有用,我还能提前告诉你,现在时间不多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试错上,不如我先告诉你是否管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乘务员轻声解释。
    “我还没想好,我脑袋不是很灵光,只是看到你在这,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如果你还想把吴明峎弄走,那我是不会同意的。”郁久霏面上十分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
    乘务员一阵无语;“你都没有计划,怎么敢跟我夸下海口说能把事情解决的?”
    听了这质疑的话,郁久霏相当骄傲地叉腰:“人可以没有办法,但不能没有自信,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乘务员顺了顺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嗯,是我对你信任过了火,让你膨胀成这样。”
    第91章 治疗第九十一步
    郁久霏愣住:“什么意思呀?”
    乘务员冷笑一声:“我听你那么笃定,还以为你有什么招呢,亏我还说了这么多,谁知道你就是个绣花枕头,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如那个疯疯癫癫的陈枫沣,你自己折腾吧,料你也做不到自己的承诺。”
    说完,乘务员直接消失在原地,一时间看不出来对方是在失望还是在嘲讽。
    “她回档案室了,应该对你挺失望的。”楼十一等乘务员完全离开了才开口。
    “呼……终于走了,冻死我了……”郁久霏整个人佝偻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医务室,抱着暖气片瑟瑟发抖,顺便把刚才出去遇见乘务员的事跟自私说了。
    自私扫她一眼,说:“既然不是十分相信她,你又何必在外面陪着她挨冻?她冻不死,你可是能被冻死的。”
    被冻太久,郁久霏就算抱着暖气片依旧在打摆子,说话的时候牙齿打架:“我不相信她主观说的话,跟跟我复述的内容应该是真的,现在距离大雪后第四天还剩一天了,算上第四天的二十四小时也不到两天,她必须知道我接下来做什么,想博取我的信任,说文忆的内容最保险。”
    这份保险是建立在陈枫沣选择了郁久霏上的,在不清楚陈枫沣到底记起了多少真相的情况下,为了获取郁久霏的信任,乘务员自然得说真话。
    只是郁久霏先入为主地觉得文忆那边更可怜,所以对乘务员有一种防备,在文忆与乘务员之间,无论怎么配平,依旧是乘务员做的坏事多一点,所以郁久霏不可能完全相信她。
    楼十一飘起来,对郁久霏说:“你胡说一通,乘务员大概要气死了。”
    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鬼,郁久霏可怜对方没错,可她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必要的警惕不会少,刚才乘务员那么套近乎她都没松口。
    “回头再去道歉吧,至少现在,我们从另外一个方向知道了文忆在火车站最后两年的动作,剩下的两年她就算做什么,别人也看不见了,估计都是湛杰、王财跟吴明峎侧面动手,等我暖和一下就去澡房跟售票员聊聊。”郁久霏依旧在打摆子,后悔自己没买厚的羽绒服。
    只是买了好像又有些浪费,现实世界里她在华东地区,冬天会下雪,只要不下雨就不会太冷,加上她一直在家不出门,完全没有厚羽绒服的用武之地,买来在游戏中使用好像有点太奢侈了。
    几番犹豫,郁久霏最终还是决定先不买,反正这个副本暂时有暖气,关了候车大厅的而已,不至于真把人冻死。
    好不容易让身体暖起来,郁久霏从医务室中找到一个热水袋,灌了热水就起身离开,路过候车大厅的时候依旧冷得发抖,不过这回没遇见乘务员了。
    走进黑暗的通道里,郁久霏忽然开口问楼十一:“楼十一,你刚才有把乘务员的话录下来吗?”
    “录了,以防万一,你需要用?”楼十一语气飘忽地回答,听声音又快进入睡眠了。
    郁久霏点点头,回道:“是,多谢你了,我还没买录音笔,有音频好办很多,我相信你的技术。”
    作为跟在郁久霏身边最久的boss,只要郁久霏不发疯,楼十一对她的正经想法还是很了解的,便问:“你这是打算,给乘务员做假证?”
    “算不得假证吧,话都是她自己说的,我只是想……把她说这个事情的时间往前推一推,我们现在缺的,不正是时间吗?”郁久霏无奈地叹了口气。
    乘务员说,所有可以证明火车站有问题的证据都被现场销毁,后来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就算他们当事人,都不知道陈枫沣是怎么发现的,陈枫沣明明不在他们的发展名单里。
    陈枫沣跟文忆,有一个算一个,都太聪明了,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当时这两人死一起。
    如果火车站还有实时证据,一定是在文忆手中,眼下肯定拿不到,以文忆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就算是找到了火车站的证据也不会留下,避免火车站有朝一日发现销毁,捏在自己手中才是安全的证据。
    况且,郁久霏一路看过来,总觉得文忆的目的不是乘务员说的、那么浅显的报仇,她在很认真地考虑怎么把整条产业链都端了,不在乎手段。
    郁久霏考虑到文忆的这个想法,一直在思考自己在对方的计划之下,还能帮什么忙,经过今晚的事情,她觉得,或许一份早年的证据,就是文忆需要的——只有曾经的自杀案全都推翻变成他杀,警察才有接着往下查的理由。
    就像吴明峎做的一样,没有死者他就来当死者,没有证据他就制造证据,只要有他杀的刑事案件,警方就得一步步查下去。
    现在郁久霏只能相信,文忆为了这件事,已经把产业链背后的保护伞都给解决了,不然她光跟着节目组曝光一部分真相,根本没用。
    思索间走到了澡房附近,里面再次安静下来,没有售票员的尖叫声。
    郁久霏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贴着墙根挪到澡房门口,摸摸口袋,确定遥控器跟青铜镜子都在,召唤了假人出来跟在后面,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霏霏你可以的!不要怂!直接冲!”
    楼十一无语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怂过……”
    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她没吃药照样在各种怪物手底下把楼十一的身体推出来了,居然还用给自己打气,简直不忍直视。
    “别说话,这是仪式感。”郁久霏小声地“嘘”了一下,把自己的打气流程走完了才自然地往澡房走去。
    撩开澡房的帘子,郁久霏探出头:“小姐姐,我来看你啦——”
    售票员跟月台死者都在陈枫沣旁边,郁久霏看到他们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小姐姐快跑啊!”
    话音刚落,售票员猛地冲到郁久霏面前,瞪着郁久霏身后的假人,无数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郁久霏的的身体将假人缠绕裹紧,那一瞬间,郁久霏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动一下,就会被这些锋利的头发丝割成碎片。
    遥控器已经被静音,没发出声音提示说假人已经死亡。
    头发没有退散,郁久霏跟售票员浮肿的脸对着,呼吸中似乎都是对方的腐烂臭味,几欲作呕,都硬生生憋回去,她怕自己一动,就被干掉了。
    好在月台死者跟陈枫沣很快反应过来,前者打散了售票员的头发,后者过来挡在郁久霏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
    月台死者直接抓住售票员的后领子往澡房深处拖,而售票员疯狂挣扎,嘴里不停谩骂。
    郁久霏脱力一般跌坐下来,捂着心口:“吓死宝宝了……这是在干嘛呀……”
    演戏演到底,郁久霏坐着喘气,等了好一会儿,售票员才冷静下来,她依旧死死盯着郁久霏身后黑漆漆的澡房架子,仿佛有令她害怕的东西在郁久霏身后。
    陈枫沣四肢尽断,没办法扶郁久霏站起来,只能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都在催促郁久霏离开。
    而郁久霏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装作害怕的样子对远处的售票员说:“我身后到底有啥啊?你别看了,我害怕。”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东西,郁久霏都要吓死了,看不见的鬼比眼前三个死状各异的鬼魂都可怕。
    月台死者尽力按住了售票员,没让她再冲过去,他犹豫了一下,对郁久霏说:“郁小姐是吧?你要没事,就先走吧,不想死的话。”
    “是人都不想死好吧,我就是来找小姐姐的,我怎么知道你们也在啊?还一见面就动手,差点死这了。”郁久霏嘀嘀咕咕的,贴着陈枫沣往澡房更深处挪,看架势,不仅不想离开,甚至想跟他们促膝而谈。
    陈枫沣无法说话,只能亦步亦趋地追着郁久霏,时刻防备着售票员又发疯。
    在月台死者的安抚下,售票员慢慢恢复了神智,不过依旧神经兮兮地觉得澡房入口帘子后会忽然冒出文忆来。
    郁久霏靠墙蹲着,小声嘀咕:“说实话,她没吓到我,一直盯着外头才吓到我了,这让我等会儿怎么出去啊……”
    月台死者扫了郁久霏一眼,无声叹了口气,说:“你有事就赶紧问,别管我们。”
    乘务员并不是经常给他们命令,现在外头有吴明峎与石统,他们暂时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好像所有人的结局都在郁久霏一个人身上——她找到真相,皆大欢喜,她找不到真相,就她自己去死。
    于是陈枫沣也勉强抬头看向郁久霏,刚才她听见了郁久霏说是来见自己的,她颈椎在死前受过重伤,不怎么能抬起来,从郁久霏的角度看,陈枫沣现在像是恐怖片中那些对着主角歪脑袋的恶鬼。
    郁久霏再一次捂住了心口,缓了口气才开口:“我刚才在候车大厅那边遇见了乘务员,她跟我说了一下过去的事情,然后她说,火车站里不可能找到证据,我有点不信邪,所以想来问问陈枫沣小姐姐的。”
    提到证据跟乘务员,顿时三个鬼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的脸都奇形怪状,看不出具体的情绪跟想法。
    三鬼一人心思各异,三个鬼揣测郁久霏说这句话的缘由和意图,剩下郁久霏注意他们的反应,推断证据在他们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最终是月台死者先开口:“你刚才说遇见了乘务员,她把真相跟你说了?”
    “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她说了点关于文忆的事,不过我不怎么觉得证据就在文忆手里。”郁久霏说了个似是而非的推测,其实她也是胡诌一下,想看看他们对这个事情有什么想法。
    谁知听见文忆的名字,售票员又开始发疯了。
    “文忆——我要杀了她啊——文忆她该死——”售票员凄厉的怒吼尖锐刺耳,就连陈枫沣跟月台死者都忍不住捂耳朵。
    “文忆不在这里,你别激动啊!”郁久霏捂住耳朵解释。
    售票员不听她的,跑来跑去找文忆,月台死者抓都抓不住,无奈地扒拉她。
    两个鬼纠缠着从门口打到浴池间,看样子售票员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
    郁久霏叹了口气,凑到陈枫沣旁边跟她一起趴着看打滚的售票员,问:“小姐姐,售票员一直这样吗?之前几次她不是挺冷静的?”
    陈枫沣晃动一下脑袋,像在点头,随后动手在地上写:我不知道,她不怎么跟我说话,平时我们也不会提到文忆,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地上的血字出现一会儿就消失了,哪怕失去了记忆,陈枫沣依旧谨慎。
    此时售票员挣扎到了浴池间门口,眼里都是血泪,嘴里则咒骂着文忆,月台死者的身体本就七零八碎的,很难完全抓住售票员,他自己都被拖得东一块西一块。
    郁久霏犹豫了一下,选择蹿到售票员面前,跟她脸对着脸。
    无论是人是鬼,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都会愣一下,售票员嘴里的谩骂一下子卡壳了,浮肿的眼睛与郁久霏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对上,竟是忘记自己原本骂到哪里了。
    月台死者当即扑过来用自己的尸块缠住售票员,免得她又逃开。
    郁久霏眨巴一下大眼睛,小声问:“售票员小姐,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文忆呀?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文忆在哪里。”
    “喂,你别乱说话。”月台死者呵斥了郁久霏一声,怀疑郁久霏想知道真相想疯了。
    “我没乱说啊,我当然是知道才这么跟她商量的,反正她就是希望文忆死,我呢,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文忆,那我们交换信息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郁久霏振振有词。
    月台死者看她已经像在看个死人了:“你要是做不到,或者耍她,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郁久霏直接从地上爬起来,郑重承诺:“我郁霏霏说到做到,应该说我怕你们说假话骗我才对,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互相都不信任对方,月台死者思考半晌,准备再谈条件的时候,售票员自己站起来了。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恨文忆吗?”售票员又开始流泪,她牙齿咬得咔哧咔哧响,如果文忆真的在这里,大概会被她咬死。
    “呃……我主要是想帮你打开心结,关于真相,乘务员已经跟我说得差不多了,只是我没想到,我一来你就喊打喊杀的,加上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所以才那样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郁久霏揉揉脑袋,忽然退了一步。
    如果是楼十一,他已经开始考虑跑远点了,因为当郁久霏说想帮忙的时候,证明她开始犯病,圣母病犯病往往不讲道理,看谁都可怜,但她的脑子同时是极端冷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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