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会真鼓鼓腮:“你是军司夫人,何况……”她想说何况军司对你又不一般,早在围场时就看出来了,他眼里话里都只留意她一人似的。
    昨日被封无疾那一番话弄得她头闷心恼,此刻才一股脑倒了出来,说完她就转身:“我走了。”走到巷口,打封无疾身边经过,她特地又“哼”一声,才出去了。
    舜音捏着信,跟着走出巷子。
    封无疾眼看着阎会真走远的身影,压着声与她说:“少时算什么,少时你还亲口说过与穆二哥不是一路人呢!”
    舜音冷不丁被他提起这茬,又想起阎会真的话,竟觉微妙,自己不觉得他当初文人模样有多好,却恰恰是别人的心头好,拎拎神,低声说:“你去送一下她。”
    封无疾皱眉,有些不情愿:“不必了吧?”
    舜音催:“快去,昨日你已失礼,这回可莫再失礼了。”
    封无疾无奈,想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没什么好回避的,还是朝着阎会真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胜雨领着随从跟了过来。
    舜音看一眼信,也不知是什么事,已无心再看什么庆典,朝马车处走:“回去吧。”
    很快回了府上,终于甩开了一街喧嚣。
    舜音下了车,直往后院走,进了院门,看到主屋里灯火亮着,快步过去。
    门开着,她走进去,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人。
    刚要转身出去,一眼看见挺拔如松的身影缓步迈入了房中,彼此先后只相差了一步。
    不是穆长洲是谁。
    “你……”她有些诧异,“正好回来?”
    穆长洲看着她:“跟着你回来的。”
    舜音问:“什么时候跟的?”
    “你出了那个巷子,与无疾说话的时候。”
    舜音才知他竟去了大街上,都怪一路太吵,回来时竟不曾留意。
    突然反应过来,她一下看过去,他耳力好又识得唇形,那不是当时说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穆长洲本是特地去街上找她的,一路在半明半暗的街边穿行而过,隔着人群,刚好看见她从巷子里出来,紧跟着就看到了封无疾与她说话的口型。
    他挑眉故意问:“怎么?”
    舜音眼神动一下,将手里的信递过去,打岔说:“没怎么,我来送东西的。”
    穆长洲接了,拆开迅速看了一遍,又合上,似乎并不关心。
    舜音忍不住问:“说了什么?”
    穆长洲看她一眼,才说:“西州都督来信提醒,总管府派人送信去了边远几州,看似抚慰,实有拉拢之意,也许是为了防范我。他提议我主动与之联结,以免日后再遭压制。”
    舜音蹙眉,忽然想起阎氏曾说过他一向关照最远的伊、西、庭三州,又不解:“你已联结他了,还要如何与他联结?”
    穆长洲将那封信折了折,随手扔去桌上:“西州都督是回鹘人,想得直接,他说的是更亲密稳固的联结。”
    舜音动着心思,本没想透,但想起安排来送信的人是阎会真,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亲密又稳固的联结,那就是联姻了。
    穆长洲盯着她:“音娘想说的只有这个?”
    舜音心想这是在问她意见不成,抿一下唇,缓缓说:“我能说什么?穆二哥已非当初,当时娶我是迫不得已,现在若要再娶个有权势支撑的也不是不可,以你如今权柄,也许总管府也阻止不得了,如此也就势力更固了。”
    穆长洲眼神一沉:“确实,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舜音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意味,淡淡说:“你现在不就想到了。”
    穆长洲似笑非笑:“那看来,音娘是打算将我拱手让人了。”
    舜音一怔,只觉莫名其妙,这事她夹在里面算什么,尴尬难当,早知还不如不问,抬步就往外走。
    穆长洲拦在门口,将门一关,一伸手,拽住了她。
    舜音被拉到他面前,抬头对上他脸。
    穆长洲垂眼看她:“音娘当初与我不是一路人,至今都不觉与我一路?”
    舜音就知道他把那话给听去了,拧起眉,转头避开:“我又没说不帮你了,只要不坏我的事就够了……”
    穆长洲被气笑:“那你可真是大方。”话未落,一把扣住她腰。
    舜音顿时无处可逃,一下被禁锢在他胸膛前,贴得更紧。
    穆长洲低头,直直看入她双眼:“你自己还未成我真正的夫人,倒已想着迎接新人,不如先把自己坐实了。”
    舜音忽觉他眼神变了,眸中黑涌,如侵似占,一下会意,心跳如飞,连忙一手撑在他胸口:“吉日……”
    穆长洲头更低,鼻尖与她相抵,声音沉沉,一字一句说:“城中大贺,否极泰来。我觉得,今日就是吉日。”
    舜音唇被一下堵住,他骤然亲了上来,人被他紧紧搂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反应过来时已绕过屏风。
    唇被他含着,手也被他握住,他拽着她一只手送到自己腰间,故意用她的手指去勾自己的束带搭扣,一下,两下,“嗒”一声响,束带落了地。
    舜音指尖一缩,乱了方寸,唇舌被忽上忽下地揉捻,一下轻,一下重,将要喘不过气,好在他很快就松开了她唇,手却已按到她腰上,忽而一抽。
    身上一凉,她外衫滑下,衣襟里却热,是他的手,那只手在她左肩上一揉,紧跟着他低语:“正好,看来伤已不疼了。
    舜音肩上微麻,耳后一片滚热,被他话弄得心燥意乱,未等喘口气,人陡然被他打横抱起。
    背一下陷入床中,触到的锦被冰凉,刺激她一颤,慌乱中甚至想要坐起。
    他长身紧跟着压上,顷刻又将她压回。
    舜音一头仰倒,身上更凉,彼此衣裳摩擦落地,簌簌轻响。
    屏风挡着烛火,床前晦暗,她青丝已散,在灯火里看见身上的人似也披了层暗影,那道暗影忽而朝她低下了头。
    身前一边凉一边热,仿若有火燎过,她难耐地动了一下,紧闭着双唇才能忍受。
    他的手在动,做那引火而至的人。
    如有一层一层浪潮席卷过来,冲得她头晕脑胀。
    直到他猛然压近,她浑身一震,如弦拉紧。
    “音娘……”穆长洲唤了她一声,声沉而哑,突兀断了后续。
    下一瞬,身沉而至,她恍然失神。
    穆长洲势如积蓄已久的一张弓,狠狠扯着她这根弦。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舜音仓皇张唇,忘了呼吸,很快又咬紧牙关,手胡乱伸出,随手一抓,抓到他背上,摸到几条盘结扭曲的痕迹。
    “别碰。”穆长洲沉喘,一边一手抓着她的两只手,紧紧攥着,不让她碰那里,最后按去自己腰间。
    手下一片紧实,甚至还有隐约起伏的线,舜音掌心指尖都烫得吓人,不知是他的缘故,还是自己的缘故,呼吸急乱,稳了又稳,毫无章法。
    一切都乱了章法,急烈而来的如西北狂风,呼啸而至,漫卷全身。
    屏外的灯火似也乱了,在摇,在晃,她迷了眼,看不清,咬住嘴唇,才能忍耐着不出声音。
    不知多久,穆长洲终于将她按不稳的双手送到自己颈边。
    她一把攀住,如在深水里煎熬将溺。
    他已俯身贴近,呼吸重得骇人,声音连人一同撞至,贴在她右耳边问:“现在你我是一路人了?”
    第四十八章
    不知什么时辰, 房中有了熹微光亮。
    床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锦被摩挲出一阵细响。
    舜音自薄被中探出脸,缓缓睁开眼, 盯着头顶陌生的帷帐,脑中空了一瞬, 继而才想起都发生了什么。
    她眼珠一动, 偷看身侧, 没见有人,立即坐起,顿时轻“嘶”一声,一手抚上腰侧, 那里隐隐的疼。
    房中似也没人,屏风后却摆好了浴桶,里面袅袅热气升腾,一旁木架上还搭着一套她的衣裙,显然都是刚刚准备好的。
    看来胜雨她们都已来过了。
    舜音脸上生热, 又扫视一圈, 确定房中没人,才赶紧下了床, 赤着脚走到浴桶边, 力乏身软,手又扶一下腰才站稳,忽而听到了些微动静,连忙坐入水中。
    “夫人可是已醒了?”胜雨的声音在外面,刻意抬高了声量, 难得竟像是带了些笑意,“军司吩咐, 不必打扰夫人,请夫人安心沐浴!”
    舜音脸上更热,干脆没回,眼睛看到床上,那里已是一片狼藉,薄被拖至床沿,连垂帐一角都已皱了。不是被他压皱的,就是被她扯皱的。
    一片凌乱张扬,一看就知道昨晚有多没轻没重。
    一想到这般景象都被别人看到了,她就不自在,昨晚情形冲至眼前,身上似也热了。
    早就做好准备会有这日,只没想到这一日来时留下的印记如此深刻,昨晚穆长洲简直不知收敛,哪里有平日在外人面前的端雅模样。
    她低头只看到胸口一片醒目的红,都是他的作为,连忙用手遮了一下,又牵扯到腰间,一只手伸去揉了揉,想了起来,是他昨晚两手掐着她腰太狠了。
    不清楚身上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痕迹,也不清楚昨夜是何时睡去的,只记得纠缠了许久,直到她都没了力气。
    当时他在她耳边问的那句话,她也没能答上来,最后唇边只逸出了一声闷哼……
    舜音心思一停,撩起水拍了拍脸,定定神,才平静了一些。
    怎还回想起来了?不能再想。
    终于沐浴完,换好衣裳,她只简单挽了发髻,走过去拉开门,至少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外面日头都已高高升起。
    胜雨领着侍女等候在外,见她开门,齐齐见礼:“恭喜夫人礼成。”
    “……”舜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脸上维持着镇定。
    胜雨招手,侍女们立即送入朝食。
    软甜清糯的胡酪,冒着热气的奶羹,并各式糕点,就快摆满一张小案,被悉数送去席间。
    舜音看了一眼:“这么多?”
    胜雨带笑回:“都是军司的安排。”
    她平常总一板一眼,此刻一直有笑,便让舜音觉得更不自在,偏偏脸上还若无其事:“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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