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摇了摇头,躺了回去。她想与温慎说实话,与他说明自己的母亲是谁,可想到他们?对母亲的看法,又有些犹豫。
    况且现下一切还未有定论,若是舅舅当不上皇帝,这事儿还不如烂进肚子里,免得招来麻烦。
    可倘若舅舅当上了皇帝,母亲应当会来寻她的吧?母亲会喜欢温慎吗?
    应当会的吧?母亲不最推崇读书吗?温慎读书这样好,这样有才略,母亲应当会喜欢他,到时若要回京城,也应当是他们?一起回去。
    她微微撑起身,躺在?温慎腿上。
    温慎立即将书册放下,摸了摸她的脸:“可是困了要睡了?”
    她点点头。
    “那我去吹灯。”温慎拿着书册将灯扇灭,轻轻抱住她,和她一起躺进被子里,“我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有何?心事?”
    她靠在?他的颈窝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言,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莫要多想,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温慎轻轻抚摸她的头,轻声哄,“待你?生下谌儿,我们?一起将他养大,往后我便去参加考试,若能谋求个一官半职,也能护得住你?们?。”
    她抿了抿唇:“帝位还未有定数吗?”
    “未有定数,若真?换了人,我们?这里会知晓的。”
    她心中有了主意,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若是舅舅当上了皇帝,她便与温慎说明情况,若是没有,她便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如此想通,她终于感觉堵在?心口的那颗大石消失,喘得过气了,逐渐有了睡意。
    可到了夜半,她胃中忽然一阵翻滚,撑起身来要呕。
    温慎一直抱着她,她一动,温慎就?醒了,连声询问?:“出何?事了?”
    “难受,想吐。”她紧紧捂着唇,干呕几声。
    温慎慌忙下地,鞋也未来得及穿,给她捧来痰盂。
    痰盂刚放好,她便呕了出来,随后就?一直没停过,趴在?炕边,似乎是要将胆汁都呕出来。
    温慎快速点了灯,倒来热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眉头紧锁:“是不是今日的饭菜有问?题?”
    她摇了摇头,伸手够去水杯,漱了漱口,翻了个身,瘫在?炕上,泪珠从眼角挤出来。
    “我去冲些糖水来。”温慎拿着帕子,将她嘴角擦净,匆匆起身出门?寻了糖,冲了糖水端进来。
    她这会儿腹中空空如也,绞在?一块儿难受极了,闻到糖水甜味儿好受了不少,扶着温慎的手喝了几口,不想,未出片刻,又全呕了出来。
    看着她惨白的唇,温慎已是焦头烂额:“喝些温水吧,待天稍亮一些我便去寻大夫。”
    她缓缓喝了几口水,这回是没再吐了,但看着也不怎么好了,小脸煞白煞白的,一点儿血色也无。
    温慎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抹掉她眼中不自觉渗出的泪,轻声哄着:“再睡一会儿吧,等?醒来便好了。”
    折腾了一通,她是有些累了,可腹中又不舒服,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外面有些光时才睡着。
    温慎见她睡了,立即将人放下,往外去寻大夫。
    莲乡未有郎中,郎中住在?水渠下面,若要去寻恐怕得很久,只能先去冯家碰碰运气,若真?不行,也只好去寻郎中。
    他随意梳了梳头,几乎是奔着去的,路上有早起的与他寒暄,他也未曾注意,只记得一头往冯家跑去。
    到了冯家,天还未亮,幸而冯夫人起得早,差侍女请他进了门?。
    他匆匆行礼,直接表明来意:“内子身子不适,请问?府上的大夫可在??”
    冯夫人闻言未有怠慢,驱了侍女带路去寻。
    “温秀才莫急,恰好昨日大夫来得迟了,未来得及赶回县城,就?在?府上住着,前方便是大夫暂住的厢房。”侍女解释一二,上前去敲门?。
    温慎本?就?心急,见里头迟迟未应,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上前敲门?喊:“劳大夫跟在?
    下走一趟。”
    敲门?声不小,一时左右两?旁住着的人都醒了,大夫也醒了。
    他也知如此极为失礼,连连与人道了歉后,便拉着人往回奔去,跑得老郎中有些头晕眼花,到了地儿都有些站不稳了。
    所幸老大夫通情达理,心中未有埋怨,清醒些后,边提着药箱进门?边询问?:“是有何?症状?”
    “昨晚睡时还好好的,半夜却突然呕吐不止,我怕她腹中难受,倒糖水与她,结果喝下去的又吐出来了。”温慎快步进门?,轻轻将月妩的手腕牵出来。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上前搭脉。
    温慎看一眼大夫,又看向月妩,轻轻给她掖好被子。这样闹腾,她也未醒,看得温慎心中难受,又多了几分焦急。
    “应当只是怀孕的正常症状,只能开些药吃一些试试看。”
    “我观旁人未像如此。”温慎有些急了。
    “各人的情形各不相同?,更何?况女子怀孕本?就?艰难,各种症状即便是去请了御医来也未见得能治,只能慢慢捱,捱过去便好了。”大夫说着,已将药箱中的药拿了出来,打包成袋放在?矮几上,“这些日子多吃些清淡的,莫要碰生冷油腻的。”
    温慎知晓大夫说得不无道理,可心中还是难受,连带着语气都冷了几分:“多谢,我记下了。”
    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人走后,他又看了月妩一会儿,起身去熬药煮饭。一连忙到太阳快要到正中,才恍然想起学堂中还有学生在?等?着。
    他进门?看了眼,未见人醒,急急往义学里去。
    学室中并非他想得那般吵闹,反而各自安静着,都在?看书。
    他扫视一圈,看见了后门?口坐着的周天。
    周天口中叼着根狗尾草,一脚踩在?凳子上,一看便是她维持住这局面的。
    温慎并未多言,径直进门?,解释一番:“你?们?师娘身子不适,今日我不便来讲学了,请各位在?此温习课程,明日我会来检查。”
    说罢,他转身要走,周天追了上来:“我夫子如何?了?”
    他脚步未停:“还未醒,我得快些赶回去,劳你?再盯一会儿。”
    周天点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温慎未在?理会,急忙奔回家中。
    甫一进门?,他便听见偏屋传来的干呕之声,急匆匆冲了进去,轻轻拍打月妩的背,将她搂起来,擦擦嘴。
    “药好了,喝些稀饭垫垫,将药喝了就?没事了。”
    “好。”月妩已有些坐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他还得去端药,无奈只能先将人放回炕上,匆忙端了饭菜与药来。
    “来,先喝些稀饭。”他端着碗,小勺小勺喂给她。
    稀饭没什么味儿,她喝了些,没见再呕,温慎松了口气,又端来药。
    苦涩的药味儿一往鼻子里去,她立即捂着唇,又要往外呕。
    温慎慌忙端走药碗,放得远了一些,上前扶住她的肩,连声道:“不喝了不喝了,已拿走了。”
    她这才好一些,没见呕了,只是脸色泛白,浑身无力?趴在?他肩上。
    “骄骄,想吃什么,我去弄来。”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吃了,吃了又要吐出来,难受。”
    温慎眉心紧拧,心中紧紧揪着,轻轻抚摸她的背:“昨日不是说想喝鸡汤吗?我去煮上。”
    她又摇头:“现下不想喝了,我好难受,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好,这样坐着可难受?要不要躺着?”
    “这样还好,我就?想这样趴着。”
    “好,那就?这样趴着。”温慎微微往后仰了仰,让她能趴得更舒服一些,手也不停顺着她的脊椎慢慢抚摸,一下又一下。
    渐渐地,耳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温慎不敢动,还保持着后仰,手也没停下,直到怀里的人再次醒来。
    “饿了。”她嘟囔一声。
    温慎听得心中难受,眼睛红了一圈,咽了口唾液,沉声问?:“想喝鸡汤吗?菌子还有一些,可以和菌子一起煮。”
    月妩似乎已经闻到香味了,点了点头:“好,我想喝鸡汤。”
    “那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煮。”
    “好,那你?快些,我想抱着你?。”
    温慎将她往墙边放了放,抱来褥子和枕头,让她可以靠着,而后才起身出门?。
    他早上就?将鸡啥杀了,这会儿只再洗几遍,用小炉子炖上就?行,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没一会儿就?能进屋。进屋前,他用胰子洗了好几遍手,又拿橘子皮泡了泡,才擦干水往里走。
    月妩见他来,立即伸手要他抱。
    他又擦了擦手,走过去,抱她到怀里,端了稀饭喂她:“鸡汤还得等?一会儿,再喝些稀饭。”
    月妩靠着他,小口小口将粥抿进去,腹中终于好受一些,抬眸看着他,反手摸了摸他眼底的青黑:“你?没休息好。”
    “嗯。”温慎眼睛一热,别开脸,垂首贴在?她额头上,“还好,我不是很累。”
    “那你?晚上早些睡。”
    “好。”
    鸡汤的香味渐渐起来,飘得满屋子都是,月妩肚子叫了一声。
    温慎弯了弯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快好了,我去看看。”
    鸡汤煮起来快,没多久就?好了,温慎撇去表面的油,舀了些清汤,夹了一些菌子,又挑了一些瘦的肉,端进屋里去。
    月妩已爬过来了,接过碗,吹了吹,就?要往口中送。
    “当心烫,用勺吧。”温慎摆上小桌,将勺子递给她。
    她拿着勺吃完菌子喝完汤,又将鸡肉吃了,半点儿没剩。
    温慎心里踏实了些:“还吃不吃?”
    “不吃了不吃了。”月妩擦了擦嘴,站起身抱住他,“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去吃一些。”
    “我待会儿再去。”他紧紧抱住月妩的腰,悄自重重叹息一声。
    “温慎,温慎。”月妩跪坐下来,勾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眉眼弯弯,脸上又有了些血色,“温慎,亲我。”
    他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上去,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一下。

章节目录


妻心难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Paradoxical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Paradoxical并收藏妻心难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