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妩是有些饿了,一听有吃的,当即松了手,提着裙子跑出去。
    温慎缓缓跟在后头,与人解释一句:“我去给她盛面。”
    谢家比温慎有钱,面里舍得放配菜,月妩端着面坐在厨房门口,连夸了好几声好吃。
    不仅面好吃,准备的晚饭更丰盛,饺子、肉丸子、羊肉锅子…总之整个院子里都散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月妩跟着包了几个不成型的饺子,就凑去厨房左看右看。
    一直等到晚上,天快黑时,一盘又一盘菜端上桌,招呼一声,她立即落了座。
    谢家氛围比里长家好多了,一切都很随意,月妩和蕙真边聊边吃,温慎和谢溪行则是边聊边喝。
    “听闻圣上病重,也不知明岁的乡试还举不举行。”
    月妩手中的竹筷一顿,竖着耳朵听。
    “无非是晚个一两年,倒也不影响什么。”温慎道。
    “你胸有成竹,自然不觉影响,那些几回都考不中的,晚了一两年可就耽搁大发了。”
    温慎莞尔:“我倒也并非胸有成竹。”
    谢溪行懒得理他:“你一向自谦,谁若信了你的话,那是真傻。”
    “皇帝的病何时才能好?”
    月妩忽然开口,几人皆向她看去。
    谢溪行眯了眼:“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月妩被那眼神吓到,慌张垂下头。
    蕙真忙从中调和:“你那样凶做何?小妩兴许只是好奇。”
    “这哪儿能是我们能预料到的。”温慎悄悄伸过手,轻轻拍了拍月妩放在膝盖的手,“不过圣上到了这个年岁,恐怕即使是病好,也没有多久了。”
    “温慎。”谢溪行低斥一声,“慎言。”
    温慎微微垂眸:“是。”
    席间沉默一瞬,又聊起别的来,气氛依旧融洽。
    吃罢饭,几人又围坐在一起,吃些零嘴。直至夜深,月妩与蕙真回房休息去了,剩下两人继续守岁。
    “白日里跟你说的你可记住了?”谢溪行灌了口酒,“我知你两袖清风,可如今你打算成亲了,又找了个这样娇养的,你若还像以前一
    般做散财童子,往后可别后悔。”
    温慎罕见未反驳,从前他定是要辩驳一两句的,可如今却是不太一样了。
    “你手中的银子也就剩你父母留下的那些了吧?恐怕为她又花了不少,你还交得起今年的束脩吗?”
    “若是借出去的钱…”
    酒壶咚得一声被放在桌上,打断了他的话。
    “温慎啊温慎!我都不知如何说你是好!你这般做除了能落得一两声好,还能得到什么?!”
    “我并非…”
    “我知你并非是为了名誉,可偏偏是这不为名誉更让我恼火!”
    温慎垂了垂眼:“读书并不是多要紧的事,至少相较于吃饭治病来说,并不是多要紧的事。更何况,不去书院,我也可以自学。”
    “你!”谢溪行无话可说,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坐回原位,喘着粗气。
    默了默,温慎弯起唇:“你都说我胸有成竹,还不信我不上书院也能考中吗?”
    “那去书院难道仅是去读书…罢了!”谢溪行一挥衣袖,又懒得与他说了。
    旁人去书院多多少少是为了结识有识之士,获取科举信息,只有他温慎,还真只是去读书的!
    一阵敲门声传来,两人齐齐转头去看,只见月妩裹着披风站在门口。
    “又睡不着?”温慎早就习以为常,起身朝她走过去。
    “嗯。”她抓住他腰间的衣裳,抬着一汪浅泪看他,“温慎,你陪我睡好不好?”
    温慎有些头疼,回眸看向谢溪行。
    谢溪行不耐烦摆摆手:“你去,我自己守便是。”
    “我一会儿便来。”温慎转回头,牵着月妩往前走。
    “温慎,抱。”月妩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习惯了,不再拒绝,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房间去,还是像往常那样哄她入睡。
    今夜他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缠绕。
    月妩从没沾过酒,闻到这味儿都有些晕乎乎。她撑起身子,往酒味儿源头寻去。
    温热的气息扑在鼻尖上,惊得温慎猛然睁开眼。
    “怎么了?”他身后是床架子,退无可退。
    月妩没有退开,还再耸着鼻尖轻嗅:“有酒味儿。”
    “嗯,今晚喝了酒。你快些躺好睡吧。”
    她没动:“好香。好喝吗?”
    “一般。”温慎别开脸,喉头滚动一下。
    “那你们还喝了那样多?”月妩不信,勾住他的脖子,晃来晃去,“你吃好吃的,不给我吃。”
    他笑得无奈:“没有,酒真的不算好吃。”
    “那你让我尝尝。”
    第19章
    温慎叹息一声:“你还小,不能饮酒。”
    “温慎,温慎,你就给我尝尝嘛,就尝一小口。”她几乎要把自己的腰给扭折了。
    温慎笑着将她抱起塞进被子里:“快睡吧,等明年及笄了便让你喝。”
    “温慎,你一点儿也不听话,我不和你玩了。”她钻进被子里,滚去最里面。
    温慎哭笑不得,他不听话?
    他往床里坐一点儿,隔着被子,轻轻拍打她的背。
    很快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呼吸声绵长,大概是睡着了。
    温慎轻声出门,回到小厅守岁。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才回去休息,日上三竿又起。
    门外有说话声。
    “姐,不是说叫你不要操劳吗?怎的又起这样早做饭?”
    “昨夜睡得早,起来便顺手煮了些粥,倒也不算累。”
    温慎出门,挽了袖子往厨房去:“我来煮饭。”
    谢溪行也跟着进去。
    “过段时日要去书院了,嫂子一人在家可行吗?”
    “我打算寻个生养过的婆子照顾她。不过,好在蕙真她身子好,没那儿不舒服,也能吃得下睡得着。”
    温慎微微点头。
    “你那小娇妻还没醒?”
    温慎脸色微红:“她还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也无妨。”
    “我可是记得你十三四岁那会儿,天不亮便要起来砍柴,背到县城里去卖了”
    温慎被噎住,没有答话。
    不多时,门外传来对话声。
    “小妩,你要不要再多待两日,反正家中也不是没有空房间。”
    “好啊好啊。”
    温慎放下手中的活,走出门,看向兴致勃勃的人:“小妩,嫂子有身孕了,行动不便,不要留在这儿添麻烦。”
    “何谓怀孕?”月妩早想问了。
    “就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蕙真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弯下身,好奇察看:“为何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
    她起身,看向温慎。
    “我也不知。”温慎搪塞一句,上前牵她,“下午我们便回去。”
    她有些不情愿。
    温慎看出来了,牵着她往边上战战,弯身与她对视,放低声音:“小妩,早些回家,后日我们还要去庙里上香。”
    “我不想去。”
    “为何?”
    “因为…”她抿了抿唇。
    这里床很软,有很多好吃的,她想一直住在这儿。
    “我喜欢这里。”
    温慎心中一涩,默了默,问:“不喜欢我那儿吗?”
    她别开眼,沉默不语。
    温慎明了,直起身来,往厨房里寻人,淡淡道:“劳烦嫂子替我照看小妩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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