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天官的禁制阻隔,缇婴看不清这到底是哪位修士,只以为这是普通侍卫。而今,这分明是外来修士的侍卫开始结咒施法,伸指指向她:
    “你将死于雷击之下!”
    “轰——”
    言出法随,炸雷瞬起,劈向缇婴。
    缇婴闪身?躲过,飞纵而起,同时拔剑,寒光凛冽。
    缇婴看他,嗤笑:“原来是巫神宫的天官啊……蛰伏在一个侍卫的身?份下,整日无所事事,很辛苦吧?”
    天官冷然:“缇婴,大天官有令,你将死于此秘境。”
    缇婴目中?阴鸷浮起:“那看看是谁先死在这里!”
    --
    那天官绝非单打独斗。
    他在认出缇婴要逃跑之时,便?施法传讯,很快,缇婴这一方,被陌生侍卫、侍从、侍女们包围。
    大天官有令,要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在秘境中?杀掉缇婴。
    天官与神女通过天命术,很快确定谁是缇婴。他们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没?把握杀掉如今的缇婴罢了?。
    但是今夜不同——
    一神女施展术法,朝天地传音,向进入秘境的所有修士传言:“玉京门的逆徒缇婴就在这里,玉京门弟子,还不与我等一同联手吗?”
    缇婴冷笑。
    更多的攻击到来。
    她识海中?的持月剑坐不住了?,主动飞出,化身?月奴,凛然道:“小婴,我来帮你!”
    玉京门赶来的弟子们打斗间,认出了?这是他们玉京门的灵宝持月剑,不禁震怒:“月奴,你助纣为虐!”
    月奴很淡漠:主人送她来的,她当?然听主人的安排。
    越来越多人包围。
    缇婴听到身?后喟叹。
    她心中?一紧。
    她听到前方对手们齐齐后退,震惊仰头看向她后方:“无支秽……是无支秽!”
    缇婴回头,看到沈二身?体仍僵硬笔直地站着,一重雾气从他身?后浮出,无支秽“江雪禾”步出。
    新的沈二掀起眼皮。
    他淡漠冷然,修长傲慢,不在意凡尘间生灵的朝生瞬死。当?他周身?的秽息向外散发时,寒夜中?,无数潜伏的秽鬼开始躁动不安,被召唤间,向这里的修士袭来。
    缇婴手中?捏诀。
    她感觉到自己面颊,被无支秽的秽息轻轻碰了?一下。
    沈二温和而笑:“我早说过,都杀了?便?是。”
    缇婴嘴硬:“之前不知道谁是谁,我不想担业果?。而今认出他们是坏蛋们,我报复回去,才不算是我主动挑起的孽。”
    修士们冷笑:“缇婴,你果?真?不知悔改……你不只阻挠我们开仙路,而今还与无支秽同流合污,我们留不得?你了?!”
    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们看到无支秽悠缓步出。
    常年与秽鬼打斗,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无支秽的厉害,警惕无比:
    “无支秽现世,当?诛!”
    沈二掀起眼皮,漫不经心。
    缇婴抬起眼。
    她眼眸阴厉:“谁诛谁不诛,尚未可知!”
    她踏前一步。
    水光自脚下踩出,裙裾飞扬,波纹沿着裙裾,爬上她脖颈、脸颊。
    沈二声音清雅幽静,一点点织出密网,罩住这片天地:“小婴,我来助你。”
    施法之下,少女飞起,一重巨浪冲天在后,无支秽的秽息铺天盖地,罩于她周身?。
    她眉目洌冽生辉。
    --
    打斗波动极大。
    沈家筵席进行不下去,院中?打斗震得?天地轰鸣,酒樽与杯盏齐齐飞出,酒液咕噜噜浸湿地毯。
    多少人惶然无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席间的修士蓦地飞出法器,得?到讯息后,再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向外飞去,口中?高斥——
    “沈家有妖现世,无支秽挟持三小姐!
    “诸位仙家,尽当?捉妖!”
    他们将讯息传遍天地。
    无论是在沈家的,或者不在沈家的,都要听到这话——
    接到命令来诛杀缇婴的,应当?在此夜赶至;
    对缇婴之事不在意之人,听到无支秽现世,也应当?前来捉妖。
    缇婴与无支秽站到了?修士们的对立面,修士我辈斩妖除秽,猎杀秽鬼,绝不放过任一恶妖。
    众人齐齐出动。
    筵席间客人们七倒八歪。
    花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轮到陈子春来扶她。
    二人双双震惊:“无支秽!”
    ……缇婴怎会与无支秽有了?纠葛?!
    缇婴当?真?不要命了?,要叛变修真?界,要彻底沦为修士不耻之徒吗?
    不不不,不应当?这样?……
    二人对视后,做了?决定:“我们也去看看!”
    --
    花时与陈子春赶到打斗剧烈的现场。
    二人愣愣抬头。
    他们看到冲天巨浪,看到秽鬼丛丛,看到秽息吞噬生灵,看到修士镇压恶妖。
    他们看到缇婴与月奴双双为战,看到二女身?后,半空中?浮现身?形的缥缈魅影——
    阴暗的、可怖的秽息,铺天盖地。
    陈子春一点点抬起头。
    他看到没?有了?凡人身?份的遮掩后,变成鬼魅的少年师兄清隽的面孔,温雅的眉眼,随着施法而纵扬的衣袂,托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子。
    幽幽秽息像是密密麻麻的影子,包裹着他。而在斗法间,秽息不断被散开,就如同飞扬的风帽。
    雾气飞扬,露出无支秽的形状。
    好似五毒林一夜,风帽四?边纱幔飞撩,露出风帽后少年沉静安然的面容。
    无支秽掀起眼皮……
    记忆中?的风帽少年掀起眼皮……
    旧影斑驳,今时历历。
    陈子春怔怔地看着。
    他喃喃自语:“江师兄……”
    高空的无支秽俯眼看来。
    陈子春没?料到江师兄一眼就看到了?他。
    陈子春不知道这个江师兄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但是这个江师兄露出温和的笑,向他伸出手:“我原谅你,只要你来帮我。”
    陈子春热泪浮上眼。
    他满心激动,跌跌撞撞往前走:“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花时看到陈子春恍神。
    花时伸手来拦:“陈子春!”
    陈子春却?错过她的手,向高处为战的无支秽和缇婴步去。
    他被巨大的惭愧与后悔笼罩。
    他被有可能的“重生”“复活”吸引。
    好像一切皆可补救。
    好像梦回一瞬,他仍跟在江雪禾身?后,看江雪禾戴着风帽,牵起缇婴的手。
    --
    陈子春:“江师兄,我来助你!”
    花时:“陈子春!”
    她无法,她只好跟着冲进战场。她硬着头皮,朝修士们祭出了?武器。
    有早已认出她是谁的玉京门弟子不屑:“出尔反尔又反尔!花大小姐,你没?学会你爹的本事,倒是把背叛的事学了?个透彻!”
    花时面孔涨红。
    她惶惶看眼高处的缇婴和无支秽,又看向步入战场的陈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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