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已经定局,至少现在并没有出现变故的苗头。
    如果历史定了,那么可以从过去推测出未来,姚婉宁暂时没有性命危机,由此也可以大概推定——‘河神’局并非无法可破的!
    想到这里,她险些高兴得跳了起来。
    她强忍激动,问了一声:
    “姐姐,如果我做主,将你留下来——”她说到这里,见姚婉宁先是愣了一愣,接着面露喜色。
    姚婉宁仿佛猜到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含笑看她,面带鼓励。
    姐姐的神情让姚守宁猜出了她的答案,少女心中松快了一些,接着再问:
    “可能你们会面临危机,到时你会不会怪我?”她轻声的道。
    “不会。”姚婉宁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妹妹:
    “我怎么会怪你?”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本来就不想走,之所以答应,只是不想要成为大家的拖累。”
    她不愿离开,可是这些年来因为她病弱的缘故,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思,听从母亲安排自己的人生。
    因此在姚守宁希望她离开神都城时,纵使她犹豫过,最终仍是顺从了妹妹。
    姚守宁抿了抿唇,听到姐姐这句话,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她说道:
    “我想说我们暂时不用离开神都城了,我——”
    她摇了摇头,心中的念头杂乱无章,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力保护你。”
    说完,她又看向苏妙真:
    “表姐——”
    “我当然要和大家在一起。”不等她说完,苏妙真就道:
    “表姐不走,我当然也不走。”
    两个女孩都表态听从她的安排,姚守宁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奇妙之感。
    她本来年纪最小,以往也是听从柳氏的决定,纵使自己心中有些想法,但大多都受母亲压制,难以自己作主,表达心中的想法。
    她也曾像姐姐一样的软弱,纵使有些出格的言行举止,可此时看来,更像是一种对柳氏约束无形的抗议。
    直到柳氏受伤倒下,她当家作主,承担了责任,姚守宁才逐渐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感觉并不排斥。
    家人的支持、信任给予姚守宁无限的勇气,哪怕她对于未来的预知并不是十分明确,但她却生出对抗的自信。
    “好。”
    她很快做了决定,接着转身看向马车外的世子:
    “我们不出城了。”
    她的神情坚定,仿佛转头与车内的两个姐姐商议的片刻功夫,整个人好像又成熟了些:
    “大哥,我们先回姚家,”她顿了顿,接着笑道:
    “我总感觉事情还有转机。”
    说完,她又看向陆执:
    “世子送我们好不好?”她神情镇定,身上仿佛多了些令人感觉安心的镇定。
    陆执哪能说‘不好’,他用力的点头。
    但看姚守宁的笑容,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失沉稳,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好。”
    两人说完话,姚守宁眼角余光看到了程辅云一脸警惕,她又看了陆执一眼,陆执明白她意思,接着直起身,调转马头往程辅云行去。
    程辅云心中暗叫不妙,只恨今日自己来晚了一步,没能将陆执拦在城外。
    他若早到片刻,提前关闭城门,将门锁上,到时纵使陆执归来,凭他几十人的队伍,也难闯入城里。
    ‘不——并不是我晚到。’程辅云想到此处,摇了摇头:‘分明是姚二小姐拉着我说话,耽误了时间。’
    他又看向姚守宁,只见少女冲他笑着挥手。
    她看起来天真无邪,可经过先前的谈话,姚守宁仿佛知道许多秘密,程辅云内心有鬼,又觉得姚守宁的笑容大有深意。
    他暗自揣测:这位姚二小姐先前是找自己求助、探话,还是接到了消息,有意拖延自己,使世子顺利入城?
    程辅云想不通其中内情,见陆执已经过来,便强压下心中杂念,上前与他交涉。
    两人立场不同,说了半晌的话,最终不欢而散。
    陆执沉着脸,转身归来,看了一眼周围的流民,似是猜到了姚家的困境。
    他示意罗子文、段长涯二人各领十几名黑甲,护持在姚家马车两侧。
    将军府的黑甲之名神都城人尽皆知,那些原本心怀不轨的流民见此情景,唯有失落散去。
    陆执亲自领头,走在姚守宁的马车一侧,与她说起了离开神都以来的事。
    当日柳氏受伤之后,徐相宜想出办法,长公主便让人搜寻玄阴木的下落,有了眉目之后,便即刻令儿子亲自去置办此事,就怕中间出了纰漏,害了柳氏性命。
    在晋洲,长公主势力极大,玄阴木收集得也很顺利,若照原定计划,本该六月底时陆执便归来。
    “但中间发生了一些事。”陆执说到这里,停了片刻:
    “晋地陆续有人失踪,案子报到了官府,引起了知州的注意,上报到了我这里。”
    姚守宁听到这里,心中生出了好奇心。
    长公主是晋地实地掌权人,陆执身为她的独子,将来也会继承晋地的指挥权,他这一趟回去,纯粹是为了私事,而晋地的案件能惊动他,证明这件事情不容小觑。
    “失踪的人数很多?”她问了一声。
    陆执点了点头:
    “嗯。”
    他知道姚守宁性情,便特意将这件事情说得详细一些,以满足她好奇心:
    “这位知州是神启九年的进士,当年因顶撞我舅舅,而遭贬谪至宁古塔。”
    马蹄声跟在车子一侧,伴随着车轮滚动声,陆执的声音缓缓传入姚守宁的耳朵里:
    “他是两广之地出身,经不得寒苦,最终险些身死,是我娘看重他人品、性情及能力,出手救了他,将他留在了晋地。”
    此人感念长公主救命之恩,又感动长公主给他机会,因此将晋地治理得很好,让长公主十分放心。
    “这一次晋地陆续有人失踪,开始的时候官府本以为有外地大盗潜入作案,后面这位顾知州发现了不对劲儿。”
    少年的声音清朗,又有意讨姚守宁欢心,将这桩案子前因后果一一说来,不止姚守宁听得认真,就连苏妙真、姚婉宁二人也被吸引,侧耳倾听。
    “他注意到从五年前,便有人陆续报失踪,最初失踪的是一些孩子。”
    照常理来说,孩子失踪之后,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拐子。
    这位顾知州并没有因为案件小而忽视,当即排查了城中的叫花子、走南闯北的卖艺人及戏园子。
    当时全城搜查,把进城的杂技班、戏班搜查了一遍,抓捕了一些拍花子,但最终并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
    兴许是当时顾知州重视此事,将动静闹得极大,此后半年,再也没有发生过孩子失踪之案,此事便不了了之。
    姚守宁听到此处,已经隐隐猜到这件事可能另有蹊跷,说不定最终是与妖邪相关,但她并没有开口追问,而是任由陆执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情过了五年,直到大半年前,陆续有人再报失踪。从一开始的一个月有一人失踪,到了后来每月数量加剧。”
    这位顾知州敏锐的意识到情况不对,调查卷宗:
    “发现去年十一月有一人失踪,十二月失踪三人,一月七人,此后每月数量叠加。”他再查以往户籍薄,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顾知州上任后,晋地每隔一年便会查一次户籍。”此举一是为了税收,二是便于人口的管理,以及控制当地治安。
    “查看户籍之后,发现从五年前开始,当地没有孩子再报失踪,此后五年也没有相似的失踪案发生,偶有案件,但都另有结论,不能归类于一起。”
    世子既然提到这一茬,证明其中必有蹊跷,姚守宁无声的以眼神催促,陆执就接着说道:
    “恰在这时,有银台的监察使举报布政司一位姓焦的官员贪污舞弊。”
    陆执说的话看似东拉西扯,中间全无关联,但姚守宁却隐隐猜到了他的用意。
    必定是这位顾知州从这桩贪污舞弊案中,发现了失踪案的端倪。
    她将这话一问出口,陆执眼中就露出赞许之色:
    “这桩案子并不大,涉案金额的银钱也不多,但顾知州心细如发,却从这件事中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他低声道:
    “姓焦的官员品队低,手中也无多大权柄,但他却拥有一笔银两处置权。”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
    “我娘接手晋地之后,每年令政财拨出一笔银两发放各县乡,用以处理那些客死异乡,孤苦无依的人的尸体。”
    姚守宁听到此处,脑海里灵光一闪,隐约像是抓到了某种预知的感觉。
    人死之后,若无人处理,尸体便会腐烂,异生瘟疫。
    神启帝登基之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设立了一项死人税。
    大庆治下若家中有人死去,便需向官府交一笔土地使用费,被百姓戏称为‘见棺发财’,许多百姓家中有人去世,都不敢大张旗鼓的办理丧事,偷偷入葬的不知凡几。
    甚至有人为了躲避税收,家里有人口出生也不愿意登记户籍,大庆治理至今早就乱了套。
    而长公主则与他截然相反,晋地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生活富庶安逸,甚至针对神启帝的‘死人税’,她反其道而行之。
    每年拿出一笔税收,专门安置无人下葬的尸体。
    这位姓焦的官员恰好管的就是这样一笔钱,经顾知州深入查询,发现那位银台言官的举报属实。
    “这位焦光年俸三十五两,但他置办了宅子,养了两名外室。除此之外,他家中仆人十几,妻子穿的是绫罗绸缎,戴了珠宝首饰远超他们夫妻的收入。”
    大庆治下官员收入不高,尤其近些年朝廷财政艰难,时常克扣俸禄,改以陈米抵薪。
    但长公主身家丰厚,对治下官员不薄,除了年俸,另有米粮、布帛、柴禾等补贴,纵使如此,焦光的消费也远超出了他的收入。
    顾知州因此而生疑,再一细查,发现他每年贪污了长公主立下的‘治丧费’,足足五百两银子!
    这一查之下,顾知州顿时吃了一惊。
    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寻常百姓,二十两银子便能供一家五口富足的生活一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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