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陈太微,我早年倒结交过一位道士,正叫这个名字。”
    “就是他!”
    姚守宁突然出声,令得张饶之怔了一怔。
    他皱起了眉:
    “此人非同一般人物,我现在想来,总觉得他深不可测。如果是他,能不请自来,可见修为非凡,这,这是不是未来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饶之不愧是大儒,寥寥数语,却已经猜出未来有情况发生。
    姚守宁来时慌张,既是辩机族人,来了之后还能喊出空山名号。
    辩机一族有预知未来之事,她对应天书局也似是颇为了解,当听到自己身处‘应天书局’时,她的表情复杂,却唯独没有茫然不解之色——这在张饶之看来,像是有备而来的。
    又慌又乱,却又有备而来,在她已经觉醒了能力的情况下,显然是有事发生,自己却无力解决,前来求救的。
    “若有大事发生,此人借姚小姑娘作为媒介闯入此地,恐怕是想要做什么事,试图掌控先机!”
    他敏锐的洞察真相,道:
    “而这先机,兴许是应在姚小姑娘身上,与她有关系。”他看向姚守宁:
    “莫非这位道长未来与姚小姑娘有关系?”
    姚守宁的话初时听来匪夷所思,但他乃是大儒,修为非凡,对于一些法则亦有所感应。
    最重要的,空山先生就是可掌控时间的辩机一族传人,今日前来参与这一场议会的来客也十分有意思。
    他看向那位强忍着惶恐的河中孙太太,眼中闪过异色。
    张饶之自然是知道简王朱镇譬的,此人好色如命,皇上对他格外不喜。
    而正如姚守宁所说,他的王妃正是河中孙氏,闺名逸文。
    他年少曾在河中求学,曾与孙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她年纪还不大,但身体不好,似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形成心疾,家里遍寻名医,后来五十不到,便药石罔效,撒手人寰。
    先前他与柳并舟进入这间雅室时,因为姚守宁意外出现,张饶之还没来得及与其他人见礼,初见这位女子的面时,只隐约觉得她有些面熟,如今她自曝身份,张饶之才惊觉到她是那位自己早年见过的长辈。
    也正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他对姚守宁的话已经信了八成。
    “对。”
    姚守宁听他问话,抹了把眼泪,随即又有些后怕:
    “可是对他来说,应天书局是三十三年前的事,这局中秘密他应该知晓才对,为什么还要潜入此地?”
    她说得没头没脑,参与这一场会议的人中,除了空山先生之外,也就大儒张饶之,及先前与她有过对话的孙太太隐约听懂了些端倪,其余二人却都一脸茫然,仿佛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只有我能说给你听。”
    空山先生笑着说道:
    “你既能来此,便证明你我有师徒之缘,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想必你也对应天书局也有基本了解。”
    姚守宁强行将心中杂乱的思绪压了下去,闻言点了点头。
    “世人传闻颇多,但你不知道的,是应天书局乃是独处于三界之外的存在,不受时间、地点的干扰。”
    姚守宁似懂非懂:
    “我,我不是完全的明白。”
    空山知她忐忑,也不怪罪,只是含笑道:“假设我今日设下的时空书局乃是一座行走于大海中的船只,那么以饶之师徒为锚,我将船只停在了庆丰17年。”
    他这样一说,张饶之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突然明白了空山先生的意思,脸上露出笑意。
    而孙太太则是神情不安,似是也没明白空山先生意思。
    另外的参与者,一人双掌紧握,一人两手紧揪着大腿,都是异常惶恐,却并不敢出声。
    “假设我们这艘船在庆丰17年靠停,那么相对这个年份来说,饶之师徒是属于这个年代的人物,而这位孙太太,则是四十一年前的来客。”他语气柔和,却说出惊人之语:
    “除此之外,这两位客人也分别来自不同的年代。”
    他顿了顿:
    “而你——”空山先生含笑望向姚守宁,说道:
    “则来自三十三年之后,所以你们是属于不同时空的人物,只是恰巧在这里相聚。”
    姚守宁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应天书局本身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若是以此时的张饶之师徒为中心,那么此时的来客便分别属于:过去、现在、未来。
    张饶之师徒若是那个锚,那么他们便属于现在,而自己属于未来,孙太太属于过去。
    她是辩机一族的传人,对于应天书局有所了解,同时也穿越过时空,经空山先生这样一解释,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孙太太则是一脸惶恐,转头与对面、身侧的人相对望,十分不安的样子。
    “我,我确实莫名接到了一张请贴——”
    她的贴子接得奇怪,突然出现在她的妆匣里,家中下人都无法看到,问了亲近的丈夫也不知。
    贴子上讲明了参与的时间,却并没有提到地点,初时孙太太还以为是一场恶作剧,但那贴子始终都在,她出身世家,胆大好奇,婚后虽说被磨灭了一些少女的天真,但这封旁人无法瞧见的信件却激起了她骨子里的探究欲。
    到了这贴子上所表明的参会时间,她梳妆打扮,当时心里想的是:若有妖邪,便请道士;若有人恶作剧,便以自身为饵,将其钓出,看哪个人如此大胆且无聊,来戏耍自己。
    她盛装打扮,时间一至,她心中好笑,正欲揪出那个恶作剧的人,却哪知从自家寝屋一迈,出现在了这间书局内。
    几人听她讲了来去缘由,都纷纷出声,原来众人来的方式都差不多,不过另两人只收到了请贴,却大字不识,并没有提前准备,是临时被拉来此地。
    空山先生含笑听他们说完,再跟姚守宁道:
    “你与他们不同,你是与我同脉同源,受时空力量所引,才来这里。”
    而她口中所说的陈太微又不一样,“他未受邀请,没有掌控时间之力,便唯有借力而行。”
    可此事实属逆天。
    “兴许是过去的人借你做为媒介,窃取了你的力量,在你身上打下烙印。”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了些:
    “这种烙印便如我所说的锚,有了这个锚的存在,此时的他,”他怕姚守宁无法理解,又将时间说得具体了些:
    “也就是庆丰17年时的他,可以借着这个‘锚’的感应,与你身上的力量相呼应,继而侵入此地。”
    听到这里,姚守宁隐隐明白问题的重点:
    “您的意思是说,庆丰17年的他,借着多年后的‘我’,在窃取未来发生的消息?”
    “嗯。”空山先生含笑点头:
    “这种手法,类似于我们辩机一族之间的联系,不过手段粗劣一些,需要借助媒介,不值一提。”
    姚守宁得他肯定,再回想先前的情景,不由头皮发麻:
    “那,那庆丰17年的他,岂不是听到了我先前说的话?”
    她先前提到了自己来自于未来,是柳并舟长女柳氏未来嫁姚翝之后所生之女。
    而她既然身缠陈太微的烙印,陈太微必定猜到她辩机一族身份。
    也就是说,在三十多年前的应天书局上,陈太微早就已经窥探到未来辩机一族的血脉,会在柳并舟的后代之中苏醒!
    难怪在应天书局之后不久,他随即寻访上门,拜访张饶之,且知道应天书局上发生的事情。
    可兴许是天机隐蔽,亦或是输于时机,他费尽心机,却也只知大概,无法确定自己身份,所以后来与张饶之谈话,有了那一场交易。
    而大儒这一边也不敢确定他听到多少,有没有确认姚守宁身份,便唯有借此为由,与他约定在姚守宁未得传承之前,不得伤了她性命。
    “……”
    她恍然大悟,意识到一切的事情竟是因自己而起。
    偏偏自己前往应天书局,却是走投无路之后的必行选择——仿佛宿命的轮回,打乱了因果顺序。
    “如今这丝烙印已经被我掐断,守宁,你便好好将未来的消息,说给眼前的这些长辈们听。”空山先生吩咐道。
    他提到在场的人都是‘长辈们’,也就是说,除了张饶之师徒、孙太太外,那两位意外进入书局的人也属于时空之中的人。
    姚守宁忍下心中的好奇,恭敬应答了一声。
    “事情要从神都西城说起——”
    孙太太这会儿心中对于女儿未来结局好奇得要命,可她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
    姚守宁前来这一场书局的原因不简单,这位掌控了时间法则的空山先生更是神秘。
    先前的对话中,姚守宁提到了孙逸文,这证明她与自己的女儿未来定有交集。
    孙太太忍下焦灼,安静的听着姚守宁道:
    “一年前,我娘收到了姨母来信……”
    她从小柳氏来信托孤提起,再讲到柳氏为姚婉宁寻访名医,却因此遇到招摇撞骗的孙神医,最后去医馆找孙神医算账时出了大事。
    柳氏遇险被世子所救,继而世子中邪。
    众人听到妖邪现世,都面色凝肃,却没有人出声打断。
    雅室之中,姚守宁的声音幽幽:
    “……而在这桩事情发生之前,我夜里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了一个女子自称姓胡,是我的表姐,前来敲我房门。”
    她说到此处,空山先生神色一正,问:
    “你可开了?”
    这话一出,柳并舟便愣了一愣。
    姚守宁所说只是做梦而已,梦中选择又有什么关系?
    而另一位听了许久的男子也好奇的问:
    “兴许是小姑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听了说书人讲的狐仙故事,夜里睡不安稳做了梦而已。”
    此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与文质彬彬的柳并舟师徒不同,他脸庞黝黑,头发花白,额头眉角都有皱纹,身穿灰布短打,看得出来是个生活穷困的下力人。
    应天书局真是怪。
    书局之上有张饶之师徒这样的两代大儒,有孙太太这样出身名门的女子,却也有看起来生活贫苦的人。
    姚守宁看了他一眼,回道: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她说不出来那种怪异,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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