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娘看到,恐怕非得收拾我一顿。”
    她话音一落,陆执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娘为什么会收拾你?”
    两人相互扶持着起身,姚守宁又是忐忑又是迷惑:
    “我姐姐屋子被破坏成这样……”
    “与我们有关系吗?”世子脸上也满是迷惑不解之色:
    “你娘知道我今夜要来吗?”
    少女呆呆愣愣的摇头:“不知道。”
    “她知道‘河神’要来?”陆执再问。
    “也不知道……”
    他问完两个问题,定定的盯着姚守宁看,仿佛在看一块愚不可及的朽木: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今夜你姐姐庭院被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姚守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她的道德感还在挣扎着,又觉得陆执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儿。
    柳氏自小就教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允许她推卸责任及逃避,陆执的话仿佛为她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有什么可是?”陆执反问:
    “大家都睡得很沉,屋里出了事你也不知道。”
    他十分诚恳的提出建议:
    “不如我们现在离开,你回屋洗漱睡觉,我也回家去,你娘醒来自己头疼。”
    “……”
    姚守宁张了张嘴,但发现陆执的话可能是最好的建议。
    更何况柳氏虽说教了她‘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但同时她的脾气也警告着姚守宁:这次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在她娘不相信妖邪的情况下,若知道这院中的破坏是她找了陆执来弄出的,恐怕会打断她的腿。
    “好!”
    她点了点头。
    开始还犹豫着不敢走,一想到后果,又催陆执走快一些,深怕多留一会儿,所有人醒了过来,将二人围了个正着。
    陆执与她往外走,敏锐的听到了外面传来若隐似无的密集马蹄声,显然有人疾速往这边靠近。
    安静的姚家逐渐出现响动,显然随着‘龙王’的离开,邪术的失效,有人慢慢在苏醒。
    二人退回姚守宁的庭院,陆执手捂着肩:
    “两日之后,我会前往南安岭,到时会找人来接你。”
    这是两人早就已经答应好的协议,虽说‘河神’未死,但陆执在此事上也出了力,姚守宁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反悔,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陆执说完话,按着肩头的伤,从她庭院退了出去,身影逐渐隐藏于黑暗里。
    等他离开之后,姚守宁松了口气。
    她房间里的火炉未熄,上面煨了热水,她倒了些出来,将屋内架子上的水盆中的冷水调热,凑和着拿梳子草草清理了下头发,又擦洗了下身体。
    将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扔进盆中,甚至来不及处理善后,便倒头就睡。
    今夜过得实在刺激,无论是入幻境,还是后来斗‘河神’都使得姚守宁格外的疲惫。
    再加上她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怎么睡好,近来失血过多,此时事情暂告一段落,便如放下心中大石,倒上床铺的刹那,便失去了意识。
    在姚守宁睡下的时候,陆执跳出姚家,恰好与将军府的黑甲相遇。
    而同一时间,神都司天监的高楼之上,有个身穿青袍的道人亲眼目睹了白陵江的异变,看到了咆哮的河水,以及陆执斩出的那惊天一剑,并为之叹息:
    “这就是天运之子的力量吗?”
    那道人长发及腰,脸上露出笑意:
    “皇室的国运都已经衰微,面对当年的‘他’,竟能斩出这样一剑,实在是后生可畏。”
    今夜的神都许多人都因为‘河神’的出现而未睡,许多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镇魔司中,半夜有人悄悄巡城。
    但姚守宁对外界的变化并不知道,这一觉她睡得实在很沉,连梦也没做半个,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天亮时分。
    “冬葵——”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体既有种久睡之后的迟钝感,精神却又像是异常满足的样子。
    屋里静悄悄的,外头传来‘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姚守宁侧耳听了半晌,觉得自己好像隐隐有了变化,有些东西跟以往不一样了,但一时之间她又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儿。
    约片刻钟后,屋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姚守宁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冬葵提了壶水,蹑手蹑脚进屋探头想往内室看的情景,不由出声道:
    “我已经醒了。”
    才提了水,正准备想要悄悄进屋看看她有没有醒的冬葵听到她声音,不由十分欢喜:
    “小姐醒了吗?”
    她将水壶放下,连忙进了内室。
    第151章 梦境成
    床幔被拉了起来,阳光照进床榻内,姚守宁以手挡了一下脸,问了一声:
    “几时了?”
    “辰时三刻左右(约七点四十五)。”冬葵十分欢喜,见她玉容泛光,肌肤细腻白皙,双颊浮出红晕,嫩得像是能掐出水。
    “小姐等我一会,我去替您取衣服过来。”
    姚守宁乖乖点头,内心觉得十分诧异:
    “我竟然才睡了这么一会儿。”
    她昨夜与陆执分离之后,收拾妥当入睡时,看天边露出鱼肚白,至少已经寅时末了(约五点),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觉至少睡了四五个时辰,没想到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冬葵打开柜子取衣服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哪里才一会儿?是一整天了!”
    “什么?”
    姚守宁怔了一怔,冬葵抱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回来,又说了一句:
    “小姐前天晚上入睡之后,昨天压根没醒!”
    她的表情复杂,像是欲言又止。
    前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姚家里再次出了怪事。
    冬葵前去取灯笼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直到昨日天明时分才醒。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准备取了灯笼陪姚守宁去柳氏房中吃饭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睡着误事之后,冬葵胆颤心惊,赶回房中,才发现姚守宁已经睡了。
    屋里堆了湿透的衣袄,姚守宁的头发还没有全干,受伤的手掌已经有些红肿,仿佛在她睡着期间,发生过什么大事。
    冬葵当时心中又慌又怕,替她擦干了头发,又将换下的脏衣服清理了,看她沉睡不醒,硬着头皮去寻了柳氏。
    柳氏找了大夫上门,将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包扎,替她诊脉之后,说她只是疲困至极入睡了而已。
    虽说有了前两回的经验,众人都知道姚守宁可能真的是睡着了,但她这一觉睡到傍晚还没醒的时候,还是让冬葵吓得不轻。
    中途姚婉宁都过来了好几回,只是她睡得香甜,全然不知。
    “前晚发生了大事!”
    冬葵忍耐不住激荡的内心,趁着姚守宁醒了,迫不及待与她分享家中发生的大事:
    “家里又进贼了!”
    不等姚守宁说话,冬葵接着又道:
    “那贼十分可恶,还是进的大小姐的院子,将大小姐的房子都差点儿砸毁了,也不知是不是给清元、白玉两位姐姐下了蒙汗药,使她们睡得很沉,大家半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昨日一天的时间,姚家下人间传起了谣言,都觉得情况不对劲儿。
    但因为有柳氏这样一个不信邪的女主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觉得可能是贼子借机作案而已。
    有人甚至传言此事恐怕是姚家混进了内贼,与外面的奸人勾结,给主人下了迷药,趁着大家入睡之时行偷鸡摸狗之事。
    “不过关键时刻,被将军府巡城的人吓住,退了回去。”
    从冬葵的口中,姚守宁大概猜出了昨日自己昏睡之后错过的情况。
    陆执离开那会儿,恐怕将军府的人也听到了姚家的动静并及时赶来。
    柳氏醒来之后,发现姚婉宁房子被砸,再联想到前一夜家中进了宵小的情景,便猜是那贼人又来。
    恰好将军府的人赶到之后,柳氏便以为是贼人受惊暂时退去。
    总之府中闹得人仰马翻,让柳氏愤怒、头疼的同时又后怕不已。
    也正因为家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以姚守宁当天夜里换下那身脏衣服的时候,还在头痛要如何解释,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她动了动手掌,伤口被重新上药,但因为反复受伤,这会儿一动还隐隐作疼。
    “对了。”冬葵去外面倒了盆热水端进来,说道:
    “我得去将这个消息通知老爷、太太。”
    “我爹回来了吗?”
    姚守宁倒没料到这一觉醒来,会听到这样一个大大的好消息,不由抓着冬葵问了一声。
    “嗯!”冬葵用力的点头:
    “长公主与陆将军昨日进了刑狱,逼刑狱当场放人。”
    朱姮蕊说孙神医原本就是骗人,姚翝雇人闹事纵有不对,但关押两日以儆效尤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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