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一下哽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年柏会使出这一招来。
    他下意识就将视线投到了一边沉默的流云身上。
    “问我的话,我就一个意见。说法是一定要的。”
    流云一向护短,他哪有不站在自己徒儿这边的道理?他不惧剑宗,无畏纪远,也不打算给谁面子。占着理,没道理吃亏。
    “刚刚的剑符,红菱她不是为了保命,而是奔着不然的性命去的。这一点,在场万千修士都看得分明,这事若轻轻揭过,不但难以服众,更将让我青云宗上下修士都得寒了心。”
    纪远老头看了眼正在疗伤的女儿,只得道:
    “小女刚刚应该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过。还望青云宗可以……”
    “在您看来,或者红菱只是无心之举,但在很多人眼里却未必。”流云伸手止了纪远苍白的解释。
    “我宗陶不然,刚刚崭露头角,眼看出人头地,便遭此无妄之灾,差点被废被杀。小小的比试,落得如此下场,若说是意外,我不信,相信在场大部分人都不会信。
    谁不知道小辈天才弟子才是一个宗门的将来?这事剑宗或许觉得无伤大雅,但在我们这里,是不是可以解读成贵派故意打压我家天才,想断我青云宗前程?所以这事别问我,问我就是严惩不贷!”
    眼见年柏和流云皆是面色郁愤,统一口径,纪远没办法,还是只能求到了一边正调息的陶然那儿。
    他再赔不是,表示绝对没有任何相欺之意。这事确实是红菱之过,他们剑宗道歉。他们也会给予相应补偿。
    “比试开始前,红菱应下的赌注,那三颗震雷果我们赔了。”
    说着这话,纪远一阵心痛。莫名其妙的,这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颜面,还落了一身的口水和脏水,这是为了哪般?“此外,我宗愿意再添两颗震雷果给不然仙子做补偿。”
    纪远觉得自己够大气了,可……
    “三十颗!”正打坐的陶然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狮子大开口。
    剑宗众人齐齐抽气。
    三十颗震雷果?她做梦呢吧?
    一棵树,一百年,才能结三颗果子。剑宗的两棵树,一百年才长六颗果子。三十颗,就得五百年。
    这像话?
    他们每次自己都不够分好吗?他们宗门库房里一共才十三颗好吗?
    “仙子怕是不知震雷果之贵重,这要求有些过了。”
    “是吗?我无所谓的,我也不是一定要这震雷果。这本就是我个人与红菱仙子的赌局和比试,剑宗若不愿帮红菱仙子善后,那就按着原本的规矩来。
    红菱仙子先把输我的三颗震雷果给我,再向我赔礼道歉和下跪,之后我们再来谈补偿。”
    “……”纪远深抽一口气。下跪?别说红菱不可能做,就是他们剑宗也不会答应。“红菱也是身受重伤,她暂时不可能亲自向仙子赔礼道歉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陶然就笑:“怕输就别比,愿赌就服输。纪掌门到底帮不帮红菱仙子善后?”这么磨磨唧唧的。“剑宗名号响当当,可别叫大伙儿都看了笑话。您爽快点,接下来的门派大比,大伙儿都还等着呢!”
    纪远没法,再次沟通年柏,“年兄,为了不耽误比试,这事不如暂时揭过……”留个缓冲的余地。
    年柏再次拒绝。
    纪远有些怒了。
    “这事我剑宗红菱确实错了,但贵派也用不着咄咄逼人至此吧?”
    他一声哼。
    “青云宗现在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实际呢?这陶不然根本就不是一般修士,可贵派特意让她压了修为,又把她安排成普通内门修士,屡屡为难红菱,挑起红菱怒火,还挑唆着红菱上了擂台,青云宗敢说没有私心?
    红菱扔出剑符之前,已经身受重伤,可这陶不然却一边雷攻,一边剑攻,当时红菱若不反击,只怕身陨的就是她!说到底,我家红菱也是走投无路。若非这陶不然将之逼上绝境,又怎会是如此局面?”
    这一次,陶然真的忍不了了。
    “纪前辈这么说,就有些倒打一耙了!”
    她再打坐不下去,强行起身,站定在了纪远跟前。
    “首先,输了就是输了,破坏规则就是破坏规则。技不如人就要认输,找什么借口?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与天争,与命争,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能力强?
    其次,您刚刚所言,全都是臆想。根本没有发生,你怎么知道红菱不出手就会身陨?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吓唬红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收手?”
    说着,陶然就拿了几张剑符出来。
    “看到了,不就是剑符?”嗯,都是宗门积分换来防身的。
    “元婴剑符,我有的就是!我如果真想杀红菱仙子,我要是真的不愿放过她,我要是真的咄咄逼人要报仇,刚刚她扔出剑符后,我当即就回赠她两枚了。
    就凭她当时处境,但凡被我的剑符扫到,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前辈,做人要讲良心,我已经很大气了!
    我要是以牙还牙,即便扔了剑符,也就是和红菱仙子扯平。我不是先动手的那个,可不会被怨怪。但您,可就失去红菱仙子了。一定意义上,我已经放过她一马了。”
    这一点,确实让纪远无话可说。这陶不然果然不简单,身上这么多剑符,全都气息强大,几乎全是元婴中后期修士剑符。
    她说的是。她要是心眼坏一些,随便丢一张出去,红菱必定要遭大殃。可她,却能全身而退……
    陶然见纪远沉默,也就把态度放好了些。
    “另外,您别为难我家掌门了。他老人家不是故意把我放在内门,也不是您所以为,我是宗门培养来对付谁的。我家掌门确实不便管我,因为我在宗里的辈分有些尴尬……”
    这一点,是年柏传音示意她这么说的。
    年柏悠悠接口:“陶不然早先在宗门任务里得了我们青云宗飞升老祖的特殊传承,所以从这点来看,她还是我家祖师爷的亲徒。要是按这辈分,她的资格比老夫还要老。因此她的事,老夫没法过问。”
    年柏精着呢。一手算盘打得啪啪响。
    “不然”这名是祖师爷亲赐,祖师爷又托梦让自己多加照应,这也算是自己孝顺长辈的一个途径吧。
    云汐那里已被各方盯得紧,与其抬着云汐,不如重新抬举一人分担火力。反正这陶不然也是个假身份,不怕成为目标,这可最大程度保护云汐。
    另外,陶不然身份上去,剑宗这个亏便吃定了。他们再不可能把她随意糊弄处置。这对云汐也有利。
    再者,谁也不知道陶不然得了多少传承,所以外人势必多有忌惮。他这次办寿宴和宗门大比的目的可不就在这儿?刚好进一步巩固。
    如此强大的青云宗,以后谁要动手前,还不得掂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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