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权?眼看着就赢了,文命却主动弃权,这波操作属实是惊呆了许多人。
    甚至有人憋着一口气,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你不要给我啊,直接弃权太浪费了吧!
    “弃权?你想清楚了?这可不能反悔!”
    妘载皱着眉头,对文命进行警告。
    虽然大家都觉得应该让有治水大功的人来继承新王,但是文命的短板也很明显,那就是在治理民生方面有待加强。
    不过在部分首领的心中,文命的地位还是稳固的。
    只是没想到孟涂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选票上的黑马,凭借着自己的功绩能和民众平分秋色,连妘载也不得不承认,孟涂做的很好,这些年偶尔会去孟涂治理的那片土地察看,政绩确实是出色,心中也有想过把他立为三王的提名者。
    只是没想到此时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支持孟涂罢了。
    几乎整个沧海地区的首领都支持他,连北部草原和山戎的首领们也投出赞成票,甚至是中原人和部分的百越人,听到了孟涂的功绩,在进行横向对比之后,也选择了他。
    妘载心中琢磨开了。
    文命治水的成功,如今只有东部地区,相比于原定的历史轨迹来说,成就弱化了七成....如今和孟涂打成平手倒也不意外,只是异世的那位神灵也投票给文命,恐怕也是看中文命治水的功绩。
    但现在,文命弃权,那么新王就注定是孟涂了。
    孟涂,山海经中所谓夏王启之老臣也,是主管巴地诉讼的贤者,世人称其为神灵。
    如今在洪州经历大量的思想与学习,又拥有实践来的脱贫致富的功绩,终于成为新时代的拐点。
    臣非臣,王非王,选贤任能。
    帝放勋也很惊讶,孟涂的出现,并不在他心中的几个人选,但他觉得,这样也更能够体现民众的意志,使得禅让更为合理。
    孟涂是无法作假的,他的功绩都是靠着他日晒雨淋的双手双脚,一点一点干出来的,他从遥远的南方巴山去洪州学习,又从洪州来到北方的沧海畔,他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却能做到如此大的善政,这是抹除不了也掩盖不了的。
    帝放勋看向文命:“你当真要弃权?说一说为何弃权?”
    文命叹息:“我在政事与治理民生上本领以及结果上,所得到的,与所成就,,都远不如孟涂的功绩。”
    “我之所以得到大量的支持,只是因为我治理了大河下游和东夷地区的水患罢了,我能兴修水利,开垦沟渠,披山通泽,能与民众同甘苦,但却不知道如何让他们共富贵。”
    “而我治理水患,也仅仅是因为中原派遣我过去而已,我本就是司空,治理水患是我的工作,这怎么能叫做功绩呢,我只是完成了我的工作而已。”
    “请允许我退出王位的候选,或许下一届的三王轮换时,我会回来,但这一次,我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成为诸夏的王者。”
    “三王者,肩负诸夏之兴衰,责任重大。”
    文命的这番发言震惊了不少人,而妘载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却顿时蹦出一些画面来:
    舜避丹朱于南河,禹避商均于阳城。
    诸侯朝觐者不觐丹朱而觐见于舜,狱讼者不讼于丹朱而讼之于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于舜,故舜曰:“天也!”,遂践天子之位;
    禹辞辟舜之子商均于阳城,天下诸侯皆不去朝见商均而去朝于禹。禹于是遂即天子之位,南面朝天下,国号曰夏后,姓姒氏。
    古代三辞三让的礼制形式,包括后来曹丕逼汉献帝禅让时,也要假模假洋的“避”一下,源头就来自于这两件事情。
    无须怀疑古代氏族时代英雄人物们的节操,千百年传颂的故事,连无君无父的墨家都承认的贤者,被法家竹书一言孤证不立之论而传播四散,实在是荒谬不已,只因世人多喜猎奇之事。
    定天下于尧,文明于舜,而功辉于大禹,有巨大功绩的人禅让并没有什么毛病,任何人都是从弱小的模样成长为强大,在古氏族灾难的时代,部族群众们,所需要的人,不是提挺氏那种狂热的权利战争家,而是一个能脚踏实地带领人们走出苦难的英雄。
    新的英雄出现,旧有的王制就会腐朽崩塌,到了这个时代,也就自然而然要进行交替,过去的功绩不足以保持王位的传递,这就是禅让了。
    当然,古代这些英雄人物,或许也是向往着共主的位置,但是和后来的那帮野心家有些许不同.....上古英雄们,或许至少是要点脸的,他们会真的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后人可以效法他们的行为搞出不要脸的辞让之事,但这几个人前面,可没有任何人的行为可供他们效仿。
    天下么,何须搞囚禁的事情呢,上古年代不服就是干,蚩尤看黄帝不爽就直接跳槽,炎黄二帝互相瞅不顺眼就打起来,少昊崩死,共工和颛顼都说帝位他们各自要坐于是就起来争夺,颛顼打赢了还要把日月星辰全都拴在北方天极上不给其他人看,而帝喾也敢不要脸的把帝位公然揽在高辛氏的长子帝挚手上。
    在大家都不太要脸的时代,也只有尧舜禹三人,是至少要脸的人,尧说出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他也想过传位丹朱但是最后放弃,而舜是第一个进行避让跑路行为的王者,所以他们才是圣君。
    妘载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想法,一时之间居然沉默的看向文命,这让文命稍有慌乱。
    而妘载此时正在想的是,或许当自己抵达敷浅原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大禹注定要和文命分割开来,而五帝之后的最后一位帝王,也会改换身份。
    敷浅原,这片土地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在山海经中,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名,和它一起被标注出来的平原、湖泊、山脉、高地,都实在是太多太多。
    但是在《史记》之中,敷浅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大禹治水,凿开了九条山脉间的道路,导流九条大河,最后治水结束,所到达的地方,就是九江之南的敷浅原!
    于是九山刊旅,九川涤原,九泽既陂,四海会同!
    而当今这个位面,治水所开始的地方,则是敷浅原!
    “我最后问你一次,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真的要弃权吗?”
    “是的。”
    文命没有三辞三让,他恭敬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去到了后面的民众之间。
    于是,帝放勋和妘载对视一眼,宣布了新王的加冕!
    “啊,三王!作为万民之主,所行之事要谨慎,所做之举要稳妥,所定之论要恰当,辅之以德,天下人都会响应拥护,用清静之心奉行上天的命令,上天将一再赐给你好运!”
    “孟涂!站上台来,面向南方,那是天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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