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的,她哥哥那么美,美人的妹妹也是小美人~
    井象也忍不住跟着牧贼的指头看向了婵婵,怒气如被主人塞了一个大骨头的炸毛狗,没了。
    他承认,被小白兔布偶包围的婵婵可爱无敌。
    牧贼不认识皇子令牌,穆大林不抱希望地拿出全丞的黑石珠,据说是全摩多部落看好的下一届族长之一。
    牧贼无视格依部落信物,不认识皇子令牌,也不信穆大林拿出来的是全摩多部落的黑石珠。
    全丞抽出他的刀,走出车厢,站到婵婵身前,面无表情,只一个字,“来战!”
    来挑衅他的全摩多部落候选人都死在他的这把刀下,他便是全摩多部落的下一届族长,全摩多部落的尊严不容挑衅。
    全摩多部落的剽悍凛威,全丞都有。牧贼头皱眉。这一次他终于后知后觉到眼前这个队伍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全摩多部落的人绝不会拿黑石珠开玩笑,眼前提刀的小孩是全摩多部落族长候选人,同时也意味他刚看见的格依部落信物和皇子令牌是真的。
    想明白的牧贼头:……
    我的神呀!!
    怎么办??
    “全杀了!毁尸灭——”
    牧贼头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道金光,脖子血管破裂,摔下马背,两眼惊恐,死不瞑目。
    金奴收回金蟒鞭,不沾一滴血。
    穆月抱妹妹回车厢,放下车帘,捂住妹妹的耳朵,他的耳朵也被一双热乎乎的小手捂住了。
    秃鹫覆尸,红土肥草。
    白绒绒的车队被染红,不知是夕阳的红光,还是手无寸铁的红血。
    茵茵用力擦掉泪,藏起浸血的账本,在新账本上重新写下一个个让她陌生又难过的数字。
    “婵婵,你说的对,兵器和粮食一样重要,到了北疆,我们只留一年吃食,全换兵器。”
    “嗯。”
    “婵婵,你们第一次来北疆时,是不是……”茵茵哽咽了一下,没有问出口,想起了五彩土不远处的石碑,太多的人死于此路,只能刻下一个苍白的数字。当时她不知此数字下的惨痛,此时才知。
    在危险面前,他们只能优先保护他们从汴都带过来的匠人们。
    所有的取舍,残忍,无奈。
    茵茵病了一场,病好后跟着金奴学武。
    痛,成长,改变,似乎总是息息相关。
    它们不需要人去感激,只让人刻骨铭心。
    格依是北海草原人,她无法共情,她不曾多看车队后面的灾民一眼,他们的死活与她无关。井象和全丞也是如此。但他们理解茵茵的难过,所以安安静静的,不多言。
    茵茵哭的时候,他们以为婵婵会哭,婵婵没有哭。茵茵生病的时候,他们也以为婵婵会生病,婵婵没有生病。
    “为什么?”
    他们不理解。
    他们知晓那些灾民都是婵婵想救所以救回来的,婵婵应该比茵茵更伤心的。
    小皇女穿上哥哥花钱委托婵婵哥哥给她织的大丑兔毛衣,再戴上大丑兔帽子,拉下大丑兔的长耳朵,捂住耳朵,躺下睡觉。
    格依推推小皇女:“一只烤全羊。”
    “周围都是黑暗,鬼怪狰狞,妖魔乱舞,只有一个烛光小屋在不远处。”小皇女睁眼,眼眸深处是鲸鸣,“不能想,不能回头,眼睛只能看着烛光小屋才能走下去。”
    小皇女闭眼,声音低沉:“你们太幸福了。”
    也许只有她能感同身受。
    血腥腐臭中,被爱包围,不甘被满地的血污染,固执地不去看不去想,要发光,发出炽热的光,温暖所有的爱。
    “北疆埋着许多的墓碑,丧在无声无息的雪夜里,都是婵婵的家人。”
    “婵婵看了太多的死,她不能去想。”
    “不是没有勇气,是太沉重了,她想多了会死。”
    “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忘记,向前看,去开心,去做所有人的烛光小屋。”
    心跳开始笨重,呼吸逐渐滞涩。
    三人垂下了头,明白了车头累累白骨的重量。
    白骨声叮叮,安魂曲轻妙。
    茵茵扎马步,对着婵婵笑容灿烂,“我会一天比一天厉害。”
    “嗯,明天会更好。”
    格依躺在软被上,侧着脑袋看婵婵。
    她突然明白了婵婵为什么总是说鼓励、夸奖、肯定的话,这些话都带着婵婵最深切的期盼,以前的她不知晓,现在她已发现。
    她也明白了婵婵为什么总是纵容茵茵的聒噪。茵茵现在安静了,没有了叽叽喳喳说不尽的话,她却有些想念了。
    “明天会更好。”格依轻轻地握一握婵婵的手,再戳一戳茵茵的小腿肚,笑容明媚。
    金奴甩鞭驾马,嘴角上扬,“明天会更好。”
    婉娉抬眸,波光涟漪,“明天会更好。”
    穆大林握紧手中的暗红刀柄,“明天会更好。”
    所有的人,抹干了眼泪。
    ——明天会更好!
    第59章
    触不可及, 更要目不转睛。
    一个字,一个字,婵婵慢慢地写下她曾经的生活。
    不是婵婵需要, 是藏下焦躁的茵茵需要, 是伪装清醒的姨姨需要, 是入骨自轻的金奴需要, 是心埋愤怒的湘湘需要,是所有人需要。
    世间的人, 不该麻木地活着。
    他们吃苦耐劳, 节俭朴素, 善良可爱。
    他们应该有光。
    茵茵趴在婵婵旁边, 一个字一个字, 一句话一句话, 小心翼翼, 反反复复地看。
    她一动不动, 清浅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变重。
    婵婵写累了,茵茵握住婵婵的手, 轻轻地揉。湘湘捏碎小甜饼,喂给婵婵。婵婵靠在哥哥怀里,眼睛困倦地闭上,偶尔嘴巴动一下,很努力地吃饭了, 还是没有吃完一个小甜饼。
    茵茵洗干净手, 又用三个手帕依次擦手, 这才捧出婵婵写的书给井象和项良抄写。
    井象:“北疆粮食可以有这么高的产量吗?”
    项良:“没有。”
    茵茵:“我哥哥说, 可以。”
    井象和项良点头,茵茵哥哥提高了车队栽种土疙瘩的成活率和产量, 他的话有说服力。
    井象:“收集闪电发光?这不是仙术吗?”
    项良:“我当过一段时间的方士,信我,他们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只有婵婵一个是真的。”
    茵茵:“婵婵说她不是神仙,就像湘湘天生力气大,有人天生看得远,她听到的声音多一些而已。”
    井象和项良看向茵茵,“婵婵说服你了吗?”
    茵茵诚实摇头。
    茵茵坚持:“这不是一本神书,上面写都可以实现。”
    井象:“闪电怎么收集,怎么发光?”
    茵茵:“巨墨爷爷说可以。”
    井象和项良都来找巨墨求证。巨墨不紧不慢地喝一口紫红茶,“能,我认识一个机关疯子,他收集大自然的力量,造了许多奇诡机关。”
    茵茵迫不及待:“可以找到他吗?”
    巨墨:“能找到他的山,找不到他的人。他独居山上,山脚遍布机关,闯山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茵茵执着:“你能找到他吗?”
    巨墨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我和他有些交情,能找到他,却也难说服他下山。”
    茵茵慎重地拿出婵婵还没有写完的仅仅只有五页的《好好活》,“如果给他看这个呢?”这是茵茵知道的最后力量的东西,所有人看完这本书更有力量了,她也是,“看完这个,他就知道咱们北疆会慢慢地变成什么模样了,没有人不喜欢的。”
    巨墨大笑:“还是茵茵的小脑瓜转得快,我这就给他写信。”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手没闲着,脑子也没闲着,他争取在他闭眼前做出《好好活》里轻描淡写的的一样武器,没空去亲自请那老疯子,也不用他请,那老疯子看见了这些畅想舍了自由也要来。
    《好好活》没有技术说明书,只有婵婵前一世的日常认知,零零碎碎,想起什么便写什么。她写下了她的一日三餐,她出门时选择的交通工具,她读过的杂七杂八内容的书,皆是最平常不过的日常。
    婵婵写的手稿在哥哥手里,其他人看的都是婉娉润色过的,婵婵在小本上写的《婵婵日记》也被婉娉换成了《好好活》。凡是写在纸上的,婉娉都会异常的谨慎。婵婵在外人还是他们强推出来安定人心的吉祥物。若是婵婵的神异通过文字传了出去,许多的脏东西就要粘过来了。她的祖父颇有名声,外人眼中家学渊源的她,可为婵婵的文字多一层保护。
    项良:“我现在名不经传,以后好赖是个旁人不敢看轻的人物,把我的名字加上,说不定以后我能蹭着这本书名垂青史。”
    爻道长也让婉娉加上了他的名字。如此,这本书蕴含的突兀思想不会危险到婵婵身上了。他们一个女疯子,一个坏秧子,一个道长,有这般“荒谬”的假想世界不足为奇。
    项良:“她承认她是女疯子,我没承认我是坏秧子呀,你们不能这么想我。我允许你们在我老时说我老奸巨猾,不许在我风华正茂的时候说我是坏秧子。”
    搭理他的只有天天数羊毛车的茵茵:“我们没喊你坏秧子呀。”
    项良:“你们是这么想的!”
    茵茵哄他:“我们没有这么想你,在我们心里,你言必行行必果,是个可靠稳重的人。”
    项良心里美了,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鼓励茵茵继续说。
    茵茵只哄了这么一句,去找婵婵哥哥了。她想把羊毛都织成有好看图案的羊毛衣卖出去。羊毛衣很暖和,他们还穿不起。把羊毛衣换成廉价的冬衣,才能让北疆的每个人不惧冬日出行。
    项良亦步亦趋地跟着茵茵,“你从早忙到晚,不歇歇?”
    “不是只有我,每个人都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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