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个身份,嫁的人家肯定不会错。”
    “先前那胡家不是说他们家想攀高枝,现在瞧着人家傅姑娘说不定还真攀得上。”
    胡志安从巷子过,将这些人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低着头,不敢往伯府看一眼。
    隐素正准备上马车,眼尾扫到他的身影,淡然地视而不见。有些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同归陌路才是最好的结局。
    京中上下都在议论的大事,崇学院的学子们当然人尽皆知。
    她才到学院门口,即有无数目光朝她看来。犹在昨日,还有人断定她和梁国公府结了死仇,却不想一夜的工夫峰回路转。
    这些目光有羡慕,有复杂,还有嫉妒。不少人感叹这般逢凶化吉,极尽走运之事为什么她们就没碰到。
    “傅姑娘,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真是太好奇了。”上官荑拉着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丫头怎么就成了梁国公府的嫡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很快有人围上来,趁机向她示好。
    她笑了笑,将事情说了一遍。
    上官荑连连惊呼,直说好巧。
    所有人也都说巧。
    “看似巧,其实未必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世事轮回,因果不虚。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以为作恶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举头三尽有神明,佛祖都看在眼里。”
    “说得好,有些人害人终害己,宋姑娘是罪有应得。”
    未出阁的姑娘家进了刑部大牢,还是被嫡母确认的残害嫡女之罪,就算是最后能保出来,名声前程都已尽毁。
    先前那些同宋华浓走的近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更严厉的指责,有说自己看错了人的,有说自己被欺骗了的,恨不得切割得干干净净。
    所谓墙倒众人推,正是如此。
    一片喧闹之中,唯顾兮琼安静端庄。一身的白衣静雅大方,浅蓝色的抹额在脑后垂下两条丝带。
    隐素经过她时,故意“咦”了一声,“顾姑娘这抹额用得妙,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难怪傅姑娘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你用过的法子。想来顾姑娘也是觉得你这法子好,用来遮盖伤口最是合适。”
    这接话的人明显是为了讨好隐素,竟是不怕得罪了顾兮琼。
    顾兮琼道:“正是借用了傅姑娘的法子,傅姑娘不会介意吧?”
    “只要顾姑娘不介意被人误会府中有丧事,我自是不会介意的。”
    这一身的白衣本来就像孝服,再戴上一个浅蓝色的抹额,远远看着还以为顾家死了人。
    隐素不说还好,一说便越发像了。
    不少人小声议论,尤其是此前模仿过她的那两人,一个捂着嘴偷笑,一个神情间颇有几分得意。许是心里都在想着,这堂堂顾家嫡女也不过如此。
    顾兮琼告诉自己不需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众人皆醉她独醒,日后自有这些人后悔的那一天。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来人是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金冠束发一派风流,眉眼间矜贵气甚重,神色中略有几分高傲之态。
    众女皆惊,齐齐行礼,口中说着“见过六殿下。”
    原来是六皇子姬言。
    皇帝膝下皇子众多,但论母族显赫者有三人。一是四皇子姬方,二是六皇子姬言,三就是云秀。云秀已过继云家,失了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格,是以四皇子姬方和六皇子姬言才是储君的热门人选。
    四皇子稳重深沉,在朝野上下颇有贤名。而六皇子因着是众皇子之中长得最像皇帝,性格也最像皇帝的人,最是得皇帝的喜爱。
    听说这位六皇子风流而不滥情,哪怕是府中侧妃妾室不少,但他对每个女人都十分用心。他的正妃之位为了心爱的女子一直空悬,世人皆道他痴情。所以就是这么一个风流的男人,却还有一个痴情皇子的名声。
    他心里的那个姑娘,正是顾兮琼。
    隐素对他本能生厌,并不是因为他是女主的舔狗,而是因为在书中,他就是传言中与傅丝丝私通的那个人!
    傅丝丝被一杯毒酒送命,他则只是被遂出京继续当自己的风流皇子。
    他将众人扫视一遍,目光定在隐素身上,隐有惊艳之色。
    傅家人进京之初,一家人曾进宫面过圣,当时他也在场。那时他眼里的傅家人不过是一群乡野之人,无一人能入他眼。
    后来他也听过傅家女痴缠武仁侯府二公子一事,还曾同别人玩笑过一句“瓦雀焉敢栖于楼阁之内”的话。
    哪怕是后来有传傅家女师从曾相国,他也以为是曾相国出家为僧之后闲来无事逗人玩,没想到这傅家女倒是越发能耐了,居然还成了梁国公府的义女,如此倒是有必要来瞧上一瞧。
    这一瞧之下,顿感意外。枉他自诩遍阅京中美人,竟然不知京中几时多了如此一位水嫩多汁灵气逼人的小美人,
    “想来这位就是傅家表妹了。”
    谁是你表妹!
    “臣女惶恐,六殿下这声表妹怕是不妥。”
    皇帝老儿那么多的女人,若真论亲戚论得过来吗?
    隐素木着脸,尤其是她感觉这位六皇子的眼神明显在自己胸前停留过久时,她对这人的厌恶感越发强烈。
    “傅姑娘不必惶恐,德院之中不论尊卑,本皇子此番前来是听说最近盛行的竹林美人图正是出自你们德院,是以特地前来取材,用来当作送给清书园的落成之礼。”
    姬言说的清书园,是为了取代颂风阁而建。
    因为上回竹筒抽签舞弊一事,颂风阁在文人墨客圈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所以才有这清书园的诞生。
    既然是落成之礼,那就是一直会被挂在园中供人欣赏之作。
    他说取材,取的不仅是竹林,还有美人。当他提出谁能对上他的诗,谁就能资格成为他画中美人时,隐素自然而然地退到后面。
    “傅姑娘为何往后退?本皇子可是听说了,那竹林美人图最开始画的就是你。”
    “六殿下既然听说最开始画中的人是我,那应该也是知道是何内情。我因被罚站而入了画,实在是不敢再亵渎殿下的佳作。”
    姬言没想到她会自揭其短,挑了挑眉。
    “美人图就是美人图,谁会在意美人因何入画?”
    “六殿下,我不会作诗。”
    “你不是曾相国的弟子吗?你怎么不会作诗?”
    “师父会的,弟子未必会。听说陛下当年作画能引蝴蝶,敢问六殿下会吗?”
    姬言眼神微闪,面色有些不虞。
    父皇最喜风雅之事,当年作画引蝶自有内情,不过是不为人知而已。这傅家女用此事将他一军,他还真无从辩驳。
    他慢慢冷了脸,心道果然是个乡野出来的女子,正如那个思妃一样,不过是个空有美貌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罢了。
    顾兮琼落落大方地过来,道:“六殿下,难得傅姑娘有自知之明,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可惜了。”姬言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句。
    隐素已退到人群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如此一来,自有人偷偷嘲笑于她。
    她无所谓,丝毫不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讽刺。
    姬言今日来德院搭了台子,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心上人风光一把。所以最后的结果很明显,得到入画权的人是顾兮琼。
    顾兮琼盈盈地站在竹林边,摆出自己最为端庄得体的姿势。在众人的围观下,眼见着自己的风采一点点在姬言的画中成形。
    突然有人惊呼,“他们在做什么?”
    众女看去,却见一群人围在洗墨池边,大多数都是昭院的学子。
    “傅姑娘真厉害!”
    “傅姑娘再来一个!”
    隐素手里的石子抛出去,快速在水面打出一连串的水漂。
    “真是上不了台面。”有人不屑。
    但更多的人朝那边张望,还有人趁着不注意跑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围观姬言作画的人越来越少,而那边却越来越热闹。
    气氛浓烈之时,隐素向昭院的人下了挑战书,引得一群年轻热血的男儿跃跃欲试。首当其冲的是和隐素相熟的李茂等人,他们一个个败下阵去后,林清桥和云秀等世家公子也跟着上场。
    隐素稳稳地立着,身边拥护的可不止上官荑一人。
    她最近才名远扬,又是柳夫子和赵山长的小师妹,眼下还成了梁国公府的嫡女,先前有些人有心想向她示好,又苦于没机会,趁此顺理成章地站在她这边。
    “你们昭院还有人谁?”上官荑的脸不知晒红的,还是因为兴奋。比琴比诗什么的可太无趣了,还是这样好玩。
    昭院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只听到林清桥一声欢呼。
    “益之你来得正好,傅姑娘一手水上生花将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你定要替我们挽回面子啊!”
    众人朝诗风桥看去,一时竟是全都痴了。
    不知是水中映了月,还是月中堆了雪,极雅极俊又温润如玉的男子,好比是缓缓从天阶下凡的神子,飘飘然到了近前。
    所有人都以为谢弗肯定不会同意,但出人意料的事谢弗居然直的上场了。
    隐素心道,一个打水漂而已,想不到这些人如此上头,连整个崇学院之光都赌上了,看来她今日要大出风头了。
    “谢世子,你可会?”
    “会。”
    会?
    他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爷,他怎么可能会?
    不止隐素怀疑,众人皆怀疑。
    “以前在京外时,曾经玩过。”
    众人这才恍然,谢世子自小养在寺庙中,想来附近也有河流小溪。谢世子那时也是小孩子心性,必是见别人玩,自己也跟着玩过。
    谢弗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到隐素身边。
    阳光正好,少年如玉,空气中仿佛都流淌着青春的美好。
    一群白衣的学子,欢笑着热闹着,起着哄。围在姬言和顾兮琼身边的人已是寥寥无几,等到那边传来一声“谢世子赢了”的欢呼后,姬言皱着眉头搁了笔。
    风头都让别人出了,他还怎么画得下去。
    顾兮玉安慰道:“六殿下,心静如若水,他人自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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