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某些时候,发发善心给那么几个子儿,还指望别人感激涕零。
    能够送走这尊瘟神,当然很好了,而六老太太怎么也不同意,每日责骂郑泽没有良心,想把她孤老婆子甩开,说郑泽忘本,吵的四邻都不得安寝。
    还是郑泽之母道:“让我陪她老人家去吧。”
    可怜郑泽之母也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伺候婆母,六老太太还顺便让王氏也一起去,说怕她留在家里让人偷自己的东西,让王氏无端端生气一场,但奈何孝道大过天,她和婆婆也得陪着六老太太一起去青羊观。
    送走了六老太太,郑泽起初不适应,但显然当一个月的月俸禄发到手上,还有家里佃租收入,他居然活的很滋润,能够吃上上等的烟叶,他从没想到二两银子居然很经花。
    他爱吃话梅味道的瓜子儿,又爱吃核桃,还想吃顺义斋的点心,以前只能三选一,现下一起买了堆在一起吃,还能在散学后去看个戏,别提过的多滋润了。连一起教书的同侪都看着他道:“你最近吃什么仙丹了,怎么看着比之前年轻。”
    当然年轻了,不用愁一睁开眼睛就要筹钱给六老太太买首饰头面,怎么能不舒心,人一舒心,不就显得年轻许多吗?
    甚至郑泽心里头一次有一种隐秘的想法,如果六老太太不回来该有多好。
    丽姝那里当然知晓了六房的情况,她稍稍让珠兰去暗示一二,让六老太太在青羊观静养,那里的住持自然这般说。
    所以,六老太太说要留在观里之后,郑泽破天荒的同意了,还把老太太素日喜欢戴的头面衣裳全部拣了过去。
    六老太太并不蠢,若她以前如此,郑泽肯定会急了,跪在他面前恳求她回去,现下却如此对她。尤其是王氏也很精明的察觉到了郑泽的变化,也难得给青羊观的住持给了二十两打点,让六老太太留在这里。
    一直在族中仗着年纪大横行霸道的六老太太,压榨郑泽的这位老人就这么离开自己家去了道观,六房瞬间清静不少。
    也因为如此,再有人私下找郑泽贿赂,想进郑家族学的,郑泽考较其学问,见此人完全不通文墨,即便拿了二十四两做心意,郑泽完全没有负担的拒绝了这笔银钱。
    没有六老太太,王氏开始管家,她未必愿意给钱
    给六老太太但是对郑泽还是正常的,她还盼着郑泽能有一日起复,她还要做官太太呢。
    郑泽每日荷包里有王氏给的散碎银子就十多两,还有族学给的俸禄,郑清制定的奖励,郑泽为了能拿到奖励也一心扑在做学问上。
    族学还有郑清看着,他制定了各种规矩,尤其是惩罚的规矩,让丽姝都瞠目结舌。
    “若是迟到早退一次,就在跑马场跑十圈,也不打也不骂。但读书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常年久坐,跑圈儿可是要了他们的命,因此都不敢迟到。”
    听郑灏说完,丽姝是哈哈大笑:“看来清弟也是十分促狭,这样也好,有他管着,你也就不必担心他了。”
    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郑灏的爹娘年纪都不小了,就连郑灏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和丽姝说他要一辈子养着郑清吧。毕竟祈哥儿和树哥儿也要长大,她们也要娶妻生子,将来非要住在一起,恐怕也并非好事。
    所以郑清能够自己立起来,做一份事情,于他而言就是很好了。
    “是啊,我也这般说呢。诶,姝儿,我见你已经让人开始准备新米糯米了,这离过年还有两个呢,要提前这么久准备吗?”郑灏见丽姝这几日忙进忙出的。
    丽姝笑道:“你娘以前管家时就是这样的,祭祀曾经用过定胜糕,后来具二太太换成花馍,这应该和各人口味有关。我想恢复到你娘那个时候做的定胜糕,可定胜糕是用粳米粉和糯米粉混合后加入红曲粉和白糖做的,所以你说我要不要先备好呀!”
    郑灏知晓丽姝很讨厌具二太太,觉得她和庆哥儿几个狼狈为奸,太过黑心,故而不愿意和她一样。
    因此,他道:“我不过白问一句,正好明年县试,族中子弟有不少要去应考,吃定胜糕意头也好。”
    就在夫妻二人为了祭祀作准备时,丽姝却听说了一件事,朱同知的亲家,舞阳侯在战场上暴毙,其爵位传给了亲弟弟。
    这倒是很稀奇了,谭氏也道:“大嫂说这个爵位怎么能传给他弟弟,而不是他的长子呢?”
    “我听说舞阳侯的亲弟弟只比他小一岁,也是一名武将,而舞阳侯的儿子不过才十几岁。据说一直习文,就是把爵位给他,他也无法上战场吧。”其实丽姝又知道,这
    是因为皇上如今要用迟家,显然比起小毛孩子,已经三四十岁有经验的人更得用。
    皇帝对迟家非常礼遇,因为小时候她和迟家的渊源,丽姝也略知一二,她想舞阳侯府的子弟只要有出息,皇帝肯定会给机会的。
    所以,丽姝又道:“也不能看这一时,迟家人向来很受眷顾的。”
    但是朱家人却不愿意了,尤其是朱夫人,她虽然弘农杨氏出身,但是并非什么见识高深之人。她立马就和女儿朱令宣道:“我想你的婚事还是托你姨母去说,她嫁的可是荥阳郑氏,前几个月我也带你去郑家看过,那样高的门楣,那种气派,总比这些武官好。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可能年纪轻轻就不在了,你姑姑谁不羡慕啊?现在呢?”
    朱夫人也没有想让女儿嫁个什么高门大户,只要她平平安安,两口子和睦才好。
    朱令宣点头:“其实我总觉得老太太对我虽然宠爱,但总让我谦和忍让,女儿见了那位郑大奶奶,方才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贵女,不需要这般伏低做小。再有,舞阳侯家里若是真的中意我,也不会一直拖着,我什么都知晓。”
    “诶,既然如此,我上门同你姨母说去。”朱夫人当机立断,不愿意去找老夫人和丈夫商量。
    朱令宣羞羞答答的答应下来了。
    正好到了年底,朱夫人上门拿印子钱,也就借此机会上门。却没想到具二太太正在生气,因为这次由真正的宗房的人主祭,具二太太站一边。当然,之前她用以供奉的花馍,常年是在一家糕点店定的,人家今年上门问,才知道具二太太做不得主了。
    具二太太就很生气,她没想到丽姝一上来就改弦更张,而且她还准备自己做定胜糕,连祭祀的糕点都改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朱夫人见具二太太气呼呼的,连忙问起。
    这些话具二太太不好同妹妹多说了,本来代宗妇就被削了,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传出,更加让人觉得她已经无权无势了,她不能如此。
    因此,具二太太只道:“也没什么,到了年底事情就很多,方才她们送错了东西。是了,正好妹妹你过来,我把银钱给你。”
    朱夫人却看都不看那些钱,只是道:“姐姐,我是有事求你来了?”
    具二
    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儿?”
    如果是帮她对付董姨娘她可以出出主意,反正也闲着没事儿。
    却没想到朱夫人说的是朱令宣的婚事:“令宣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她这个婚事没个着落,我初来这个地方,也不认得什么人。姐姐,你就帮你外甥女许一门婚事,谢媒钱我肯定不少给的。”
    具二太太看着她:“不是说令宣许给舞阳侯了?”她官场上的消息并不灵通,因为她丈夫和儿子都是白身,不过是靠着家中余荫过日子。
    朱夫人就把舞阳侯府的事情说了,具二太太觉得妹子真傻,那可是迟家,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兴许你现在去热冷灶,将来不可限量。
    可她怎么会提醒妹妹,她本来就觉得自己聪明美貌有才干,妹妹生的丑还无才,可人家丈夫上进,自己的丈夫是白身,儿子也没有外甥争气,女儿也不过是嫁给当地乡绅。
    所以,具二太太一口就答应下来:“你要令宣嫁到我们郑家,那可太好了。无论如何,有我照看,谁也不曾欺负她去了。我现成就有几个不错的人选,记得有个叫郑邈的,仿佛是五房的行六,学问不错,伯父是学政,虽说小令宣三岁,但是难得的好相貌。”
    朱夫人听了心动不已,但又听说他父母双亡,就更愿意了,她和旁的女子不同。这郑邈年纪最小,那女儿嫁进去,就是个小儿媳妇。
    正好今日散学,具二太太送朱夫人出门时,见到了郑邈,的确是翩翩公子,非常有郑氏子弟的风采神韵,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满意。
    具二太太却心道郑邈虽然有些才干,但兄弟颇多,有个伯父为官,但人家伯父也有自己的子女,助力有限。但她知晓妹妹素来愚蠢,她也并不提醒。
    ……
    “大奶奶,奴婢派人打探过,每次那位朱夫人过来,都会拿一个匣子出去。”珠兰小声道。
    丽姝颔首,她知晓具二太太每次和朱夫人说话时,都会屏退下人,很难打探。但是有两次朱夫人出去时,就是拿的一个红木匣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这个具二太太把自己真正的尾巴藏的很好,丽姝就对珠兰道:“咱们要有耐心才是,下次她妹子再来,你一定要派人听着。”
    珠兰点头:“您放心。”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却见有郑灏的小厮进来道:“大奶奶不好了,大爷他突然晕过去了。”!
    第 123 章
    这两个月因为丽姝要准备祭祀的事情,她头一次操办,未免力求不出错,还有年纪收账,就没有那么多功夫管郑灏了。
    郑灏又说要去庙里住,丽姝让人准备行李送过去,这一去也至少有两个月,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人居然晕倒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郑灏还大,她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到书房。
    自从回郑家,郑灏就住在书房的隔间,丽姝则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后院,怕人家说闲话,丽姝都很少来他书房这边,只吩咐人安置妥当。平日郑灏大多数的时日也是和她在后院用饭,晚上才去书房歇下。
    丽姝过来书房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郑灏,周围还有急的正转圈的长随小厮丫鬟一大群人。
    想到他前世四十四岁就死了,丽姝也是心揪了起来,她这一过来,周围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大夫找了吗?”
    “去找了。”
    丽姝见他脸色苍白,双眼闭着,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烧。
    她看向贴身服侍郑灏的小厮荣喜:“这是怎么回事儿?大爷素来身子一贯不错的,近日还在习荆楚长剑,没理由这样晕过去的。”
    荣喜苦着脸道:“一直都很好,只是我们爷吃的很少,您也知道的,寺庙里的斋菜固然好吃,但也不能总吃,可佛门清静之地,大爷又在守孝,故而他用的不多。”
    “你的意思是饿晕的?”丽姝不可置信。
    但同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不称职,当年她陪祖母去礼佛,吃的太过清淡,人家那个时候还不是她相公呢,都能想到,自己居然昏了头了。
    荣喜见状,不免就期期艾艾道:“偏大爷不让我们告诉您和老爷太太,说是怕您知道了担心。他素来极爱脸面,若是被大夫知道了,恐怕不好啊……”
    荣喜这么一说,其余人也有几人附和。
    丽姝皱眉:“不行,还是要请大夫过来。”丈夫的身体可不能开玩笑。
    不一会儿,大夫也过来了,那大夫掀开郑灏的眼皮看了看,也是说同样的话,还道:“过会子,您熬些米汤过来就行?这饿狠了,乍然吃大肉大鱼肯定不好
    。”
    丽姝听了这话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千恩万谢送了大夫出去,又准备亲自去熬米粥。临走之前,她把自己的丫鬟留了两个在这里,才放心出去。
    荣喜亲眼见到丽姝去了厨房才放心下来,他借着尿遁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而方才替郑灏看病的大夫,此时在马车上正数着银子,他旁边的下人道:“两百两尽够了,有这笔钱,您南下做生意本钱也有了。”
    那大夫看了看偌大的郑家门口立着的进士牌坊,吓的不行,一直催促车夫赶紧赶路。
    昨日,天气刚刚出太阳,今日就飘起了雪。
    舒氏坐在房里,远远没有灵姐儿在她身边时的那般慈母心肠,那个害她无子的人也终于得了报应。
    就在郑灏要去宝应寺时,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去别的地方,舒氏是没办法下手的,偏偏是宝应寺。当年,她在闺中随父亲来荥州赴任时,途中救过一个人,后来才知晓他的身份,原来是本地藩王世子,只可惜,那是藩王一般挑选正妻,都是在本地挑军籍出身的。
    而当年父亲认为这些藩王跟养猪似的,没有任何前途,只有郑家这样的世家子弟出息,若真能科举出仕,出将入相,那才是真的风光。
    因此,她按捺下此事,从不提起,只是后来听说那位世子后来继承王爵,但有个癖好,酷爱修道,以出家人自诩,但又喜和佛门僧众混在一起。
    恰好,郑灏怕扰了佛门清静,只带了一个小厮并一个长随。
    常常在暗处观察郑灏的舒氏,当然知晓荣喜是郑灏回来后,具二太太这边送过去做小厮的,平日为人很机灵,又是荥州本地人。
    她先私下找了具二太太,据具二太太说她去青羊观见过六老太太,六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叶儿苗儿之中,尤其是叶儿家中原本贫困潦倒,后来却骤然有钱,还把叶儿赎身,她老人家就怀疑可能是刘氏下手。
    正逢这段日子刘氏忙于祭祀,祭祀非常繁琐,尤其是郑家这么大的人家,寻常三四十岁的妇人都怕出错,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年轻人。
    找准这个空子,舒氏私下在一间茶楼和具二太太会面,屏退下人,二人把荣喜的家人控制起来。
    只要
    荣喜说郑灏是饿的,她们出去找的大夫,也是早就准备好的,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郑灏就等着丧命吧。
    从此长房也就无人了,郑清是撑不起来的,郑灏两个儿子还很小,郑老爷和郑夫人都快六张的人了。
    舒氏也没想到自己盼望的机会就这么快来了,她的儿子死了,这么些年行尸走肉,明明她都准备自杀了。刘氏责骂她,郑灏赶走她侄儿,她让他们都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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