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胆剑重杀伐,出世则安邦定国。
    这般至凶之帝器,为何不能由他执掌。
    他的心性,毅力,天赋,何尝落后于人过。
    谢川仿佛不知疲倦,甚至抛弃了以往最在意的形象,以一种十分狼狈却顽强的姿态,不断重复着他掌握的所有手段。
    直到钟声从谷外传来,悠悠荡进山谷,谢川才恍然回神。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侧渐渐凝固的伤口,便将受伤的双手掩在了宽大袖袍下,昂着头走出了山谷,迎接着众人的打量。
    不少客卿长老看见谢川空荡荡的手,心下都是一叹。
    在他们看来,谢川是最有可能被帝器认主的人选,但谢川还是失败了。
    只希望后面的人能够给力一些吧。
    谢川极力忽略掉那些幸灾乐祸的视线,默默穿过人群,走到角落坐下。
    他拿出一部特别准备的手机,即使是在这样荒僻的山谷里,这部手机也能收到一格信号。
    谢川握着手机,给谢佐发去一条短信:【失败了】
    不管谢佐对这个结果作何反应,谢川直接将手机丢进包里,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你们怎么看?”班希问。
    湛冰云目力极佳:“袖口沾有淡淡的血迹。”
    谢逸年说:“他的手一直缩在袖子里,应该是受伤了。”
    班希啧了一声:“看来他很激动啊。”
    湛冰云唇角溢出一丝笑容:“不奇怪,从来没有遭受过挫折,前路全部都被长辈铺平了的天之骄子嘛。”
    谢逸年说:“他的心性应该很极端吧。自负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做到,却很难承受住做不到的打击。”
    班希摩挲着下巴:“你这个说法挺贴切的。原本我还觉得谢川那目下无尘的姿态,和高高在上的照胆剑气质会很像,但现在想想,从照胆剑的第一代主人武丁起,照胆剑就是一柄征讨四方的征服之剑。它不是被束之高阁的宝剑,更多时候,它是可以和光同尘的。”
    听着班希从这么人性化的角度剖析一把剑的审美,谢逸年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看来今天是轮不到冰云姐去尝试了。”
    湛冰云道:“明天去也好,正好可以养精蓄锐一晚上。”
    今天只能有四个人进入山谷。
    湛冰云恰好排在第五。
    她的贡献度是年轻一辈里最高的,但试炼允许四十岁以下的天师参加。
    排在二三四位的天师,年纪都处于三十多岁的阶段,比湛冰云多了十年的积累,湛冰云的排位略逊于他们也很正常。
    等到接近凌晨那会儿,第四个进去的天师也以失败退出山谷,众人才前往天师盟准备的帐篷休息。
    翌日早上八点,湛冰云就进入了山谷。
    两个小时后,湛冰云大步流星走出了山谷。
    见湛冰云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众人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那些客卿长老,也都焦急地对视了好几眼。
    “没事吧?”谢逸年连忙给湛冰云递矿泉水瓶。
    “来来来,先坐下。”班希将凳子挪到湛冰云面前。
    湛冰云用道袍袖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别提了,那柄剑没给过我一点反应。”
    “整整两个小时,我仿佛在把媚眼抛给瞎子看!我现在觉得绑定它、让它认主都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让它理一理我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湛冰云那让人啼笑皆非的吐槽,谢逸年就知道她的心态还好,失落是肯定会有一些的,但并不影响她的信念。
    反倒是谢川,从昨晚进入帐篷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在众人眼前过。
    今天的效率比昨天快了不少,只可惜,直到接近凌晨,还是没有人能够成功契约照胆剑。
    第四天时,班希也进去了。
    出来后,他对湛冰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总算知道你那句吐槽是什么意思了,我都气得掏出随身携带的口风琴吹给它听了。”
    湛冰云:“……它能听懂?”
    班希光棍道:“管它听不听得懂,反正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让他提前退场,他肯定不乐意。
    哪怕是在里面空耗时间,他也要把两个小时都给耗光!
    湛冰云无语,转头去看谢逸年:“年子,这下你就是全村的希望了。”
    谢逸年哭笑不得:“我会尽力的。”
    到了第六天,总算轮到了四十一号。
    谢逸年在这深山老林里待得都要发霉了,他站起来,绕着营地外围跑了两圈活动身体,才刚刚跑回帐篷区,就见班希站在他的帐篷门口,急得走来走去。
    “班希,怎么了吗?”谢逸年问。
    班希见到他,眸光猛地亮起来:“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我刚刚看到一行人匆匆从外面走来了这里,为首的一个人是谢家的谢佐长老,你说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谢逸年一愣。
    他们这些人还没全部进入山谷,就有一行人急匆匆赶来了这里,看来外面确实是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又会不会影响到他进入山谷……
    他们还没一一进入山谷,就有一批新的人急匆匆赶来了这里,看来确实是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又会不会影响到他去尝试绑定帝器……
    “谢逸年,长老们找你去帐篷谈话。”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天师小跑到谢逸年面前,向他转述客卿长老的话。
    班希急道:“长老们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娃娃脸天师摇头:“没有说,不过我看长老们脸色不太好看,你还是快些过去吧。”
    谢逸年道了声谢,朝着长老们住的那块帐篷区域走过去。
    “我和你去。”班希连忙跟上他。
    两人快要走到那块区域时,与手握桃木剑、从另一个方向缓步走来的谢川打了个照面。
    “你们也是去找客卿长老?”
    出乎谢逸年和班希意料的是,谢川居然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语气甚至算得上是有几分温和。
    可他这异常的反应,却让谢逸年心底不由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来。
    谢川和谢佐,到底要做什么?
    ***
    营地最大的帐篷内。
    几个负责考核的客卿长老与谢佐带来的人,泾渭分明站在两侧。
    “周长老,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谢佐将矛头对准了场中级别最高的周天师。
    如果谢逸年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周天师,就是那个长子死在邪天师张永元手里,曾经去d市给他送谢礼的周家家主。
    因为这件事情,周天师对谢逸年很有几分欣赏,但这会儿,周天师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周天师道:“谢逸年在试炼中用时最短,现在谢川、湛冰云这些被我们看好的苗子都没能成功绑定帝器。”
    “剩下几个人选里,谢逸年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如果你们决定剔除他的入选资格,也许就真的没人能拔出照胆剑了……”
    谢佐不得不打断周天师的话语声:“周天师,我认为,宁可没人拔出照胆剑,也决不能让帝器这等杀器落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
    天师盟执法长老陆鹤轩皱着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谢佐:“谢佐道友此言差矣,谢逸年身上灵力纯正,学的绝对是正统道门心法,又怎么能算来历不明呢。”
    陆鹤轩不知道谢佐为什么对谢逸年有那么大的敌意。
    但陆鹤轩担心是自己在餐厅里的那番话,引起了这一切。
    所以即使陆鹤轩和谢佐是好朋友,陆鹤轩还是站了出来,为谢逸年说了一句公道话。
    谢佐眼观鼻鼻观口,冷淡道:“谢逸年既不出身于哪个家族,也没有拜师到哪个道观里,更不曾听闻他师承自哪位散修,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般。”
    “如今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不仅压住了你们精心培育出来的弟子,还压过了公认天赋最佳的谢川和湛冰云。”
    “更何况,我,侄儿谢川,还有周天师三人,在两年前都曾经见过谢逸年。那时候的谢逸年,绝对没有开始修炼。”
    “短短两年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传承又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谢佐抬头凝视着周天师几人:“种种疑点,诸位细想一番,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他决定要对付谢逸年后,就开始找人去调查谢逸年。
    谢逸年的生活轨迹是有迹可循的,要说从哪里开始发生转折,便是两年前遭遇了邪天师张永元,拜师学习道术后。
    但奇怪的是,无论谢佐怎么查,都查不到谢逸年师承何人。
    那时谢佐心里就升起了一个好计策——
    用跟脚不正来攻击谢逸年。
    甚至可以适当将谢逸年和邪修联系在一起。
    当然,谢佐觉得自己这并不算污蔑谢逸年。
    毕竟一个正常的修士,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修为上取得如此大的进展吗。说不准谢逸年还真是依靠了什么旁门左道。
    谢佐这番论点有不少偏颇之处,但周天师、陆鹤轩几人也有些犹豫起来。
    陆鹤轩看向周天师,求证道:“谢逸年两年前当真没开始修炼?”
    周天师心下一叹,点头道:“确实如此。”
    陆鹤轩思索片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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