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人同声大笑,全无半分惧色地冲出迎战。真空镰刀到处,轩辕忍者们骨碎肉裂,身躯被绞成肉酱。看不见的黑绳纵横来去,肆意切割杀戮,顷刻间已致使人头乱滚,血肉横飞。蓑念鬼那满头长发在半空中肆意飞舞,忽聚忽散,时而集结成网,时而凝聚成针,杀力强横,变幻无穷,直教人为之防不胜防。稍有疏忽,又会被他那根包铁棍棒乘虚而入,砸个脑浆迸裂。
    三名伊贺上忍联手,当真如虎入群羊,所向披靡。那些越后轩辕忍者人数纵使占优,却全无还手之力,只是一面倒地被屠杀而已。然而混乱当中,飞加藤身形如电,乘乱从三大伊贺上忍身边冲过,贴地滑动,脱手向药师寺天膳掷去。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这位伊贺忍军的副将嘿声冷笑,终于出手。他快逾闪电拔刀一击,当即干脆利落地将忍刀磕开。却没想到飞加藤这一击“阴阳双飞”,其实别有乾坤。他脱手掷出的不但有忍刀,更有千本飞针。飞针藏身于刀后,仓促间实难发见。药师寺天膳打飞了忍刀,这才惊觉还有飞针在后,却已经来不及再出手挡格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轻响声起,长达七寸的精钢飞针,深深刺入药师寺天膳眉心要害,从他的后脑处突出。鲜血从针尖处滴落,晶莹如珠。伊贺忍军的副将闷哼半声,仰天向后就倒。飞加藤大喜,冲过去捡起忍刀,大喝道:“住手!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飞加藤杀了。不想落得和他一个下场的话,伊贺忍者们立刻给我住手!”
    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人的眉宇间同时流露出了一个戏谑之笑,谁也没理会飞加藤,只是加紧出手击杀轩辕忍者。飞加藤大急,咆哮道:“住手!你们都听……”说话未完,陡然又是“噗~”闷响声起,一截刀刃从他胸膛上突出,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飞加藤如遭雷击,五指一松,忍刀“叮当~”脱手落地。他竭尽残力回首相看,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映入双眼之中的那张脸庞……赫然竟是药师寺天膳!他不可思议地将双眼圆睁至极限,挣扎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杀死了……你!”
    “是啊,你已经杀死我了。关于这一点,不必有疑问。”药师寺天膳残酷地微笑着,伸手抓住依旧刺在自己脑壳里面的飞针,然后把它拔出来丢到脚边。轻松地道:“不过很可惜,我是个死了之后还能继续活过来的人。所以能够像现在这样给你一刀。而相同的事,你就做不到了,是不是?呵呵,太遗憾啦。”手腕随之用力一绞,将飞加藤的心脏彻底绞成稀烂。这位越后轩辕忍者首领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
    药师寺天膳手臂后缩,从尸体中抽出佩刀,然后还刀入鞘。举目四顾,只见现场所有轩辕忍者都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蓑念鬼手提铁棒大步走过来,抱怨道:“妈的,真不过瘾。这群什么轩辕忍者,简直统统都是废物。完全不经杀嘛。天膳,咱们追上去吧。取得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人头,那是大功一件啊。”
    “不用追了。室贺豹马带着甲贺卍谷众,在路上等着上杉谦信他们呢。”药师寺天膳冷静地道:“既然已经入了包围网,上杉谦信哪怕身上长了翅膀,也绝对飞不出去的。”
    “但是……就这样把功劳让给甲贺的人?”夜叉丸皱起眉头,不甘心地道:“那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伊贺与甲贺乃世仇宿敌。彼此都有亲人死在对方手里。所以夜叉丸,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药师寺天膳顿了顿,凝声续道:“别忘记了,现在伊贺和甲贺都是天神宗殿下的部属,一切必须以殿下的命令为最优先。谁敢有违,阿幻婆和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明白没有?”一番话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者面上神色同时为之一凝,当即挺身站得笔直,齐声凛遵。
    ————
    滚滚黄沙红尘浪,哒哒铁蹄马鸣响。落日余晖已然彻底消失,星月却依旧隐匿不出。被黑夜所完全笼罩的大地之上,越后武士们簇拥着他们的国主纵马狂奔。可是突然之间,道路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团模糊黑影。是人!他双手压在刀柄上,把长刀当成拐杖一样拄在地面处,单人匹马,挡住了越后武士们的去路。在这个危机时刻,毫无疑问,他是敌人!
    “流镝马”!也就是身穿铠甲,骑在全速奔驰的战马之上,向敌人射箭的本领。这项技艺难度极高,故此并非所有武士都能熟练掌握的。但越后本为产马之地。故此越后骑兵之名,早为天下皆知。能够跟随上杉谦信一起前来善光寺作参拜的,更全属越后的精锐武士。
    此刻情况紧急,为首的色部小五郎更不迟疑,当即在马上张弓搭箭,用“流镝马”之术瞄准了前方那人影。可就在他即将松手发射之前那一霎,道路旁边树丛之中,陡然“呼~”地飞出一团活像炮弹般的东西,越空横飞,猛地向这边撞过来。色部小五郎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操纵马匹避开,却哪里还来得及?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那团黑影和色部小五郎所骑乘的马匹,相互狠狠撞了个正着。马匹高声哀嘶,登时完全失去平衡,当场连带着背上的骑士一起跌倒,着地接连翻滚了十几圈,好不容易方才停下。身后处,那剩余的十几名越后武士们面上变色,忙不迭地纷纷收缰勒马,总算勉强避免了一场连环相撞的事故。再看色部小五郎,他已经被压在马匹之下,和这匹他心爱的良驹一起,被压得筋断骨折,当场毙命了。
    众人惊怒交集。举目又去看那团突然杀出来的东西,赫然见到那团东西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更伸展出脑袋和四肢。原来他赫然是个人——一个浑身肥肉的超级大胖子。他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和极速奔驰中的战马狠狠撞了一记,马匹都被撞得那模样了,这胖子居然看似依旧毫发无伤!越后武士们看了,当场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人惊惶地大声叫道:“伊贺忍者,又是伊贺忍者!”
    “伊贺忍者?错!我们不是伊贺的。”那胖子左右活动活动脖子,嗡声嗡气地道:“甲贺卍谷大将军,甲贺弹正麾下的鹈殿丈助,参见各位越后的武士老爷。晚上好啊。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第二百二十四章:甲贺卍谷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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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旁的小树林内,又是两条黑影结伴走出。左首侧那人外形怪异。他手长脚长,偏偏背后肿起了一大块,是个驼背。假如伸展四肢趴在地下,则十足十就像只大蜘蛛。右侧那人则身影普通,打扮普通,相貌更普通。乍看之下,就是那种丢进人群里面便绝对认不出来的类型。
    这名相貌平凡得找不出特点的青年,向着越后武士们微微一笑。随之回头道:“丈助,不要说失礼的话惹人发笑。”顿了顿,他再度转身过来,微微欠身鞠躬,开口道:“甲贺卍谷十人众,如月左卫门参见。”伸手向身边同伴一指,道:“这位也是我们甲贺十人众之一,风待将监。至于那边那位,则是咱们卍谷之副将室贺豹马。咱们等候各位到来,已经多时了。”
    “伊贺忍者之后,又是甲贺忍者?”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那一名越后武士说话,只听得他又疑惑又气愤地叫喊道:“你们两家不是素来都把对方当成死对头吗?怎么忽然间搅在一起了?简直莫名其妙!”
    “眼下这个世道,一切混沌不明。今日是盟友,明日可能就是仇敌,反之亦然。甲贺和伊贺之间,又如何能够是例外?”室贺豹马淡淡道:“这番道理,越后国主上杉大人,应该是最为清楚才对。好吧,咱们不必多浪费时间了。请上杉大人吩咐他们放下武器,然后跟我们走一趟。在下以八幡大明神之名起誓,绝对不会伤害上杉大人你的性命。”
    越后武士们怒道:“放屁!咱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低三下四的卑贱忍者,根本不配和我们主公说话。赶快让开。否则的话,一律杀无赦!”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鹈殿丈助不满地连连摇头,道:“对上了伊贺那边的人,你们立刻转身逃跑。可对上我们甲贺,怎么居然就敢说这种话了?难道说,你们认为甲贺比不上伊贺吗?可恶!就让你们好好看清楚,我们甲贺究竟有多大本事!”
    “丈助,不可乱来。”室贺豹马开口制止了他,随之缓缓道:“上杉大人,你应该清楚,尔等们绝非我们甲贺忍者之对手。无谓的反抗,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而已。上杉大人若真是俊杰,就请不要做多余之事。毕竟,在下也不希望作无谓的杀戮。”
    众越后武士们面面相觑,忽然间各自咬咬牙,齐声喝道:“杀!”各自用力一踢马腹,驱使战马向前冲出。手中长刀在黑夜中寒光闪烁,借助战马全速冲刺的力量,声势更强,杀力更盛!鹈殿丈助、风待将监、如月左卫门等三人面上神色同时为之一变,各自就欲动手。然而室贺豹马却平静地命令道:“甲贺忍者们,立刻让开!”
    身为甲贺副将,室贺豹马的地位,就和药师寺天膳在伊贺的地位完全相同。甲贺三名上忍皆不敢违令,各自纵身向后倒退,室贺豹马和众越后武士之间,就此变成一片空荡,再无任何阻隔。眼看得战马即将冲到他面前,刀子也即将要砍上他的身体,室贺豹马却突然间抬起头来,睁开双眼,凝望敌人。
    漆黑夜幕之下,室贺豹马的双眼,却赫然焕发出不可思议的诡异光芒。满怀杀意的一众越后武士们,即使想要注意不到他那双眼睛,也不可行。而一旦目光触及室贺豹马那双诡异眼睛,立刻就再也移不开了。说时迟那时快,那十几名越后武士突然活像着了魔一样,各自猛然勒马,强行刹停冲势,
    下个瞬间,越后武士们竟转身回首,发疯般挥刀对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乱砍乱杀。刀刀见血,绝不留情。不过眨眼工夫,这十几名武士纷纷倒下,只剩余了最后一人。他浑身浴血,却似乎都未伤在致命要害,以至于还能勉强站立。他死死握紧了刀柄,大口大口喘息着,极艰难地望向室贺豹马。然后……
    他猛地挥刀砍向自己脖子,硬生生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血光冲天,人头落地,鲜血如喷泉般激涌向天,随之将大地染成一片殷红。直过去好半晌,那具无头尸体方才“啪哒~”笔直倒下。
    “甲贺忍法——惑幻之瞳”!这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忍术。不管任何人,只要对室贺豹马有加害之心,那么他就会在接触到室贺豹马双眼的同时被催眠,身不由己地进行强烈自残。当下这十几具越后武士的尸体,就是血淋淋的最佳例子了。
    微微一叹。室贺豹马闭起双眼。把拄在手里的刀子当成手杖,一面点地向前,一面叹道:“我已经劝告过你们了,上杉大人。唉~这又是何必。”语气萧瑟,不胜感慨。言出由衷,竟似当真是在为了上杉谦信的死亡而大感惋惜。旁边风待将监则赞叹道:“好本事。豹马,不愧是咱们甲贺的副将。哈哈,谁能想得到呢。能够施展出如此厉害瞳之忍术,你却竟是名双目失明的盲人。”
    “说错了,将监。豹马他可不是盲人哦。”鹈殿丈助粗声粗气地道:“事实上,日落之后的黑夜里,豹马他还是可以看得见东西的啦。不然的话,刚才他是要怎么施展瞳术嘛。”
    “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丈助。事实上,上杉大人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如果有可能,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让他死的。唉~可惜了。”室贺豹马叹息着摸索而行,走到越后武士们的尸体之前,曲膝跪下,从怀中取出念珠拿在手上,向着尸体连续念了十次“阿弥陀佛”。这是被称呼为“十念”的超度仪式。一般认为,这样一来,死者就能远离红尘秽土,往生极乐净土了。
    做完超度仪式,室贺豹马站起身来,凝声道:“左卫门,该轮到你出马了。用你得意的‘千面之术’吧。在天神宗殿下的计划里,是需要上杉谦信暂时还活着的。”
    “甲贺忍法——千面之术”。这种独特的忍术,能让如月左卫门根据对手的脸孔而自由变幻自己之容颜。同时,他也能任意模仿对方说话的声音,以假乱真,哪怕其父母兄弟,也绝对找不到破绽。只可惜他这易容术还有一处缺点,那就是无法变幻身形。身材和如月左卫门差不多的,他要变起来那自然毫无压力。但若像鹈殿丈助和风待将监这种体型特别者,如月左卫门就变不出来了。
    不过说起身材,上杉谦信的身材也只属中等,并不特别高大魁梧。故而此刻如月左卫门对于要执行的这个任务,显然大感轻松。他点起火把,就着亮光去翻检地上那些尸体。然而越翻检,他面上神色就越难看。风待将监见他样子不对,问道:“左卫门,怎么了?”
    “没……没有!上杉谦信的尸体,这里面没有!”如月左卫门满头大汗,叫道:“我们上当了。上杉谦信,他根本不在这里!”
    “没有上杉谦信?这怎么可能?”鹈殿丈助和风待将监两人听闻此言,禁不住同时为之大吃一惊。他们立刻上前,帮手将地面上那些尸体分别翻过来,以进行仔细检验。同时,他们更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和死尸进行对比。
    这幅画像,乃是行动之前,甲贺卍谷大将军甲贺弹正所亲手交给他们的。上面所描绘的上杉谦信,堪称栩栩如生。无论任何人拿到这幅画像,都绝对不会认错对象。然而他们在这里翻检了半天,最后终于发觉。地上这些死尸,确实没有任何一具能够和画像对得上号。
    风待将监烦躁地一跺脚,狠狠道:“果然没有。哈,好狡猾的上杉谦信。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偷偷地独个儿溜开了。却让自己的下属骑上那匹宝马‘放生月毛’,假装自己还在队伍里。可恶!假如现在不是夜晚的话,他这种小花招绝对混不开。”
    室贺豹马摇头道:“但假如现在不是夜晚,那么我的瞳术也无法施展。这可以说,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如月左卫门骇然道:“豹马,你是说……上杉谦信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他,而且还知道你的瞳术?”
    室贺豹马失笑道:“当然不是。忍术,就是一名忍者最大的秘密,只有至亲好友方才会知道。我拥有这种瞳术的秘密,除去你们之外,就只有天神宗大人才了解。上杉谦信怎么可能是例外?不过……大家别忘记,他毕竟是外号称呼为‘军神’的男人啊。大概,他也察觉到了会有人在这里断他的后路,所以才使用影武者带扰乱我们吧。嗯……这招在唐国的兵书上,好像是叫做‘金蝉脱壳’之计。”
    鹈殿丈助嗡声嗡气道:“呐,豹马你别分析了。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室贺豹马沉吟道:“伊贺那边设伏的地点,和我们这里相距只有约莫一里半左右,而且基本上都是平地直路。这么短的距离,上杉谦信即使逃了,也绝对逃不远。”
    第二百二十五章:金蝉脱壳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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