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宛若一盆凉水,泼得云予浑身湿透,一颗心的温度也在骤然间冷却下去,脑子里只剩三个字——没资格。
    他没资格做任何事。
    今天闹的所有情绪,都让他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如果陈明夏知道他的想法,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自作多情、觉得他莫名其妙、觉得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明夏不知道云予在这短短几秒间的心路历程,他只看到云予的脸色阵青阵白,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他说:“不喜欢。”
    末了,又加一句,“我现阶段没有喜欢的人。”
    刹那间,云予眼里的光亮了,又很快想到什么,他嘀咕一句:“那你还这么积极地帮她打听。”
    陈明夏皱了皱眉,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我没有帮于翠打听,那件事是廖杰让我帮忙打听,他过两天要回县上,听说你在村里请客吃饭会找人手,给的钱比他回县上干活多,他在考虑要不要在村里多留几天。”
    “廖杰?”
    “嗯。”陈明夏说,“你也认识。”
    前段时间廖杰在云予手下做事,天天在云予面前晃来晃去,就为了刷点存在感,云予喊了廖杰那么多天,应该也认识廖杰了。
    结果云予回想片刻,恍然说道:“噢,就是那个和他表嫂……”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表情足够生动。
    “……”陈明夏失语,过了几秒,无奈点头,“对,就是他。”
    原来是这样。
    刚刚是他误会了。
    云予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好像这辈子的大起大落都交代在了这几分钟里,酸楚和难受统统褪去,欣喜和快乐迅速在胸腔里膨胀开来。
    他想到自己刚刚醋意乱飞,脸颊和耳根都在发烫,嘴上哦了一声,可手上乱得连怎么摆放都不知道了,索性背到身后。
    陈明夏也从中品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但也只有一会儿,他敛去神色,重新端起桌上的碗筷:“那我先去把碗洗了,干了不好洗。”
    云予梦游似的:“好。”
    陈明夏端着碗筷出去了,灶房和堂屋里都没人,灶房的灯关了,堂屋的灯还亮着,兄妹三人都回屋休息了。
    陈明夏来到灶房,在锅里烧了热水洗碗。
    洗到一半,披了件外套的云予晃了过来,他在灶台前站了片刻,接着绕到灶台后面,瞧见灶台的洞里烧着柴火,惊叹一声:“原来是这样的。”
    陈明夏站在灶台前,拿着洗碗布擦碗,闻言抬了下头:“以前没见过吗?”
    云予摇头,他见过最老式的灶台就是用煤气罐的了,之前出差,没找到酒店,只能借住在一户人家里,那家用的煤气罐,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居然还有比用煤气罐更老的灶台。
    云予也是长见识了。
    陈明夏说:“村里没有天然气,家家户户都这么烧火,每天烧两壶水备着,晚上洗澡洗脸另烧。”
    云予坐到灶台洞前的小板凳上,明亮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五官精致,鼻梁挺拔,即便坐在这种落后的环境里,他也浑身萦绕着一股子贵气,和周遭格格不入。
    “那挺麻烦的。”
    “村里干什么不麻烦?”陈明夏笑,“最麻烦的就是穷。”
    第134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云予抱着双臂, 仰头看向陈明夏的脸,似乎在走神,表现有些怅然。
    陈明夏余光瞥他:“等会儿洗澡吗?洗的话我顺便把水烧了。”
    云予说:“洗。”
    之前他都会在傍晚回来的时候先擦洗一次, 今天实在被情绪冲昏了头, 什么都忘了,就记着白天那个女人亲亲热热地喊陈明夏过去说话的画面。
    他想自己还是太失态了, 不该如此冲动, 可他又不是忍者, 什么事都能往心里憋。
    再说, 他在陈明春那里已经憋得够久了。
    陈明夏不知道云予在想些什么,只察觉到云予的目光一直追随自己, 他洗完碗筷, 又用钢丝球把锅底刷了几遍, 担心云予觉得用锅烧出来的水有味儿,他刷得特别认真用力。
    把刷锅水倒到厨房外的地上, 又用干净的水过了一遍,才装了满满一锅水继续烧。
    云予依然坐在洞前的小板凳上,抬头看着陈明夏走近, 他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今天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
    陈明夏已经走到云予跟前, 闻言身形一顿,低头和云予对视。
    云予一张精致的脸被洞里的光映得很红, 漆黑的眸底有光点跳跃,他的眼神极为专注,瞳孔微微晃动。
    陈明夏弯腰拿起靠在灶台上的火钳, 半蹲在云予身旁。
    小板凳很矮,若非放在灶台前, 一看就是烧火时坐的,云予都会怀疑是给两三岁的小孩坐的,他坐下后的高度甚至比不上陈明夏蹲着的高度。
    洞口很小一个,陈明夏几乎贴到云予身上才把火钳伸进去,在快烧完的柴火中间捣出一个冒着火星子的小洞。
    “没事。”陈明夏一边说一边把火钳放了回去,从身后的柴火堆里拿了几根秸秆,对折之后放进洞里。
    火星子点燃秸秆,燃烧声噼里啪啦地响。
    火光窜起,宛若流水一般地在两人脸上涌动。
    两人之间挨得极近,云予感觉自己像是被陈明夏搂在怀里,他又闻到了陈明夏身上的气息,那种专属对方的气味,和灶房里秸秆燃烧的气味混在一起,形成一道独有的屏障,将此时和过去分隔开来。
    过去在大城市里,和奶奶一起住在大房子,身边只有两个佣人照顾,每天都在被孤独吞噬。
    现在在梨山村里,和陈明夏一起坐在灶台前,温热的火光驱散了夜里的凉意,他被陈明夏身上的气息包裹。
    有那么几秒,曾经无比熟悉的孤独离他无比遥远。
    他扭头看着陈明夏,轻声开口:“我想增加一个条件。”
    陈明夏接连塞了好几个秸秆进去,拿着火钳在洞里掏了掏,才开口道:“你说。”
    “在我们保持这段关系期间,我不会找任何人,也不会和任何人有接触或者喜欢上任何人,我希望你也能做到。”云予说。
    “嗯。”陈明夏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我能做到。”
    云予安静片刻,又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上谁了,我希望你诚实一点,直接告诉我。”
    陈明夏放下火钳,转头看着云予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在我的弟弟妹妹们工作之前,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再?
    云予皱起眉头,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但他没来得及多想,又听得陈明夏开口。
    “云老板,我们这段关系主动权在你手上,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要求也尽管提。”
    闻言,云予的眉头一下子拧得更紧,他伸手圈住陈明夏的脖子,身体前倾,稍稍用力地咬住了陈明夏的嘴唇。
    陈明夏明显一愣,却没挣扎,等云予细密地啃变成轻柔地舔后,他抬手掌住云予的腰,凭着本能地加深这个吻。
    交换唾液的声音混杂在秸秆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隐隐浮起,又被覆盖。
    陈明夏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仅体现在成绩上,还体现在接吻上,也就经历了上次一回的练习,他便已懂得进退有度,引着云予追赶出来,忽的轻轻咬上一口。
    其实不疼。
    但云予从未被人咬过舌尖,大脑里的防御机制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陈明夏立马松口:“疼?”
    云予没有回答,报复似的低头咬上陈明夏的脖子,他的力道不小,咬起陈明夏脖子上的一块肉,用牙齿磨来磨去。
    陈明夏拍他的腰:“我又出了汗,你也不嫌脏。”
    云予没有松口,力道还在加大。
    陈明夏感觉到了疼痛,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但他没说什么,伸手圈到云予的另一侧腰间,用火钳捅了捅洞里的柴火。
    过了好一会儿,云予才松了口,垂眼一看,脖子上又是一个明显的牙印,估计和上次一样,得一两天才消。
    嘴里有咸味蔓延,云予想把唾沫吐掉,转头一看周围的环境,只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陈明夏看他:“你还真是爱咬人。”
    语气平铺直叙,没有抱怨和责备,虽然他一直觉得咬在脖子上和肩膀上被人看到了不太好,但是既然云予爱咬,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
    云予说:“好咸。”
    陈明夏笑了一声:“我说我出了汗,你又不听。”
    完了又说,“咬出牙印了?”
    “嗯。”云予用手指摸摸,还摸到了自己的唾液,他用手心擦掉,“明天之前肯定不会消。”
    陈明夏问:“这下满意了吧?”
    云予点了点头,何止满意,简直满足得不行,心里那块原本空着的地方几乎被填满了。
    锅里的水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陈明夏让云予把洗澡的桶提来,装了半桶热水,又兑了半桶凉水,满满一桶水只够云予一个人用,剩下的水则装进了他的桶里。
    他们提着两桶水来到厕所后面,这里有厕所、驴棚和树的遮挡,旁边还有一条早已干涸的小水沟,是个冲凉的好地方。
    之前冲凉都穿了底裤,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洗着洗着,云予又在他的肩头上咬了一口,不过没咬太久,云予的头往下低了去。
    这边没有开灯,只有堂屋的灯照着前院,隐约可见眼前晃动的身影,陈明夏感觉身上的疼从肩上转移到了胸前。
    察觉到了云予有下蹲的趋势,陈明夏不可谓不震惊,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慌张之下去抓云予,却只抓到云予的头发。
    五指没入发间,随即攥紧。
    云予被扯得抬起了头。
    眼前光线昏暗,看不清云予的脸和表情,可不知怎的,陈明夏觉得云予正在看他,一双凤眼比天上的明月还亮。
    “别……”陈明夏呼吸微喘,气息又重又急,“太脏了。”
    云予倒很冷静,甚至煞有其事地说:“你哥的书里这么写了,我想看看有没有效果。”
    “没必要。”陈明夏微微弯腰,手从云予的肩膀摸索到了手臂,试图将人提起来,“真的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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