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康:“……”
    最后,季初燕和邓明姜提前走了。
    杨健康过意不去,让大巴车先把他们送回工地。
    回去的路上,两人照旧坐在第一排的左边,夜晚的风由凉转冷,吹得季初燕直缩脖子。
    邓明姜伸手把窗户拉到只剩一条缝,随即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耳边响起季初燕的说话声:“你明天回家吗?”
    “回。”
    “哦。”
    对话结束。
    回到工地,偌大的工棚里没有一个人,安静得仿佛伫立在另一个世界里,照明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那么一瞬,他们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结伴回来的那晚。
    只是那时的风还是热的,那时的他们也没有上过床。
    变得不只是天气,还有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邓明姜上了二楼,拿上衣服和盆子去楼下的公共浴室洗澡。
    工棚里住的都是男人,也没有别的人过来,因此大家洗澡时都不会锁门,方便其他人进出。
    浴室很大,几排临时堆砌起来的墙横在中间,两面都贴了白色的瓷砖,并装了数个花洒和放东西的置物架,换洗的衣物则要堆到进门那边的长椅上。
    邓明姜拿着盆子找了个靠里的角落,打开花洒,水哗哗地流出。
    他用手试试水温,然后站到一旁,等待热水出来。
    就在这时,拧门的声音响起。
    邓明姜以为有工友进来洗澡了,可转念一想,这工棚里的其他人都没回来,在的只有季初燕。
    第75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季初燕刚来工地的时候, 邓明姜就听其他人讨论过关于季初燕洗澡的事。
    说是小季少爷好像很介意和别人一起洗澡,每次大家伙一起洗澡都看不到小季少爷的身影,反而经常有人瞧见小季少爷趁他们上工或者睡觉时一个人去澡堂子。
    后面大家渐渐形成一种默契, 尽量把洗澡时间压缩在午休和晚上回来的三四个小时里, 不然在澡堂子里撞上小季少爷的话,不得尴尬死了。
    邓明姜不知道季初燕今晚洗不洗澡, 但他以为季初燕就算洗澡也会等到他洗完再来。
    他扭头盯着逐渐打开的门。
    门外进来一个端着盆子的人。
    还真是季初燕。
    季初燕又换了一身黑白格子的睡衣, 他看也没看邓明姜一眼, 把盆子放到地上, 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抖了抖后平铺放到专门用来堆衣服的长椅上。
    接着开始脱衣服。
    季初燕背对着邓明姜, 脱得很慢, 一颗一颗地解睡衣的扣子, 解了半天才解完,脱下睡衣折叠好放到塑料袋上。
    后面是裤子。
    花洒落出来的冷水变成热水, 水汽氤氲,遮挡了邓明姜的视线,他站到花洒下面, 目光集中在季初燕弓起的脊背上。
    浴室里的灯光不是很亮,有些惨白, 把季初燕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比雪还白。
    就是瘦了。
    季初燕的脸看着挺有肉感,身上却没什么肉。
    这点邓明姜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有没有肉,抱起来时最清楚。
    还是吃得少了。
    邓明姜收回目光,专心看着面前的白色瓷砖, 他想起季初燕在食堂里吃饭的画面,一碗不多的饭能吃上很久, 吃到后面还吃不完,菜也剩下不少,这还是季初燕跟厨子打过招呼让少盛点饭菜下的情况。
    正想着,门边的季初燕似乎脱完了衣服,拖鞋踩在地砖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
    在他旁边停下。
    沐浴在热水里的邓明姜整个愣住,他偏了下头,轻易地从余光中捕捉到了旁边那人的身影。
    那人拧开花洒的开关,往后退了两步,时不时地抬手试探水的温度。
    两个花洒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如果浴室里人满为患,两人共用一个花洒都不足为奇,可现在浴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这感觉就像是……
    进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厕所,随便找到一个便池正在小解,突然有人进来,那人哪儿都不去,就走到他旁边便池和他一起小解。
    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邓明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了,他从置物架上摸到香皂,打算赶紧洗完走人。
    香皂捏在手上,身旁的季初燕蓦地开了口:“邓明姜,这个花洒怎么没有热水?”
    邓明姜手上一滑,香皂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地上全是水,也滑,香皂在地上滑行了二三十厘米,从季初燕的右边滑到左边。
    季初燕的视线跟随香皂转动,见香皂停下,他转身弯腰捡起。
    邓明姜:“……”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季初燕的整个背面和捡东西时翘起的屁股,缝隙中间若隐若现。
    然而当事人毫无意识也毫无防备,捡起香皂在水下冲了冲递给他。
    邓明姜心情复杂地伸手接过:“有劳。”
    在冷空气中站了太久,季初燕冻得有些哆嗦,他抱起双臂:“这个花洒没有热水啊。”
    邓明姜开始往身上涂香皂,低头不让自己的视线粘上季初燕:“你换一个花洒就行。”
    “对哦。”季初燕仿佛才想起这点,赶紧把花洒关了,然后从邓明姜左边的花洒换到了右边的花洒。
    邓明姜:“……”
    听到右边传来哗哗水声,他手上的香皂险些又一次没拿稳。
    他把香皂放回置物架上,转身抓起季初燕的左手。
    季初燕刚等到热水,站在花洒下面还没把头发打湿,只觉左边传来一阵力道,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扯到了邓明姜的花洒下面。
    热水像向日葵一般呈放射状往下洒落,淋在两人身上,瞬间打湿了季初燕的头发和身体。
    季初燕的脸上也都是水,顺着下巴往下落,浓密的睫毛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他抹了把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季少爷。”手被抓着举到胸前,他穿着拖鞋的脚无意识地踮起,邓明姜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隔着水幕,声音近在咫尺,“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
    季初燕努力睁眼,直到邓明姜拖着他往外走了几步,他才得以看清楚邓明姜的表情。
    没了往日的平静,多了一分可以称之为躁动的情绪。
    季初燕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邓明姜看着小少爷又开始打哆嗦,只好把人推回花洒下面,让小少爷自己把脑袋露出来。
    不过他抓着季初燕的手并未松开。
    “你一直跟着我,我不信你是回心转意想和我确定关系。”邓明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和我上床?”
    季初燕摇了摇头,头发全贴在脑袋上,有些长了,看着可怜兮兮,像只落水小狗。
    邓明姜扬起眉梢:“又让我陪你捉奸?”
    季初燕还是摇头。
    邓明姜不说话了,垂眼看着季初燕。
    水汽飘在两人之间,他们的视线只要稍一往下,就能看清所有东西,尽管他们之前上过床,可在这种气氛下坦诚相对,还是怪得叫人头皮发麻。
    其实邓明姜大概猜出了季初燕的心理,他是过来人,对那种感受再清楚不过。
    当一个人孤独久了,哪怕视线里闯进一只蚂蚁,都会把它当成救星,有人会下意识地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因为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那份希望的重量。
    以前的邓明姜有过这种时候。
    现在的季初燕正在经历这种时候。
    他松开抓着季初燕的手,把放在置物架上的洗发水和香皂盒通通收进放在地上的盆子里。
    季初燕站在他的花洒下面,怔怔地望着他。
    邓明姜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将拧干的毛巾搭到脖子上,关掉季初燕那边的花洒,端起盆子朝门口走。
    走了几步,他又站住,转头看去。
    季初燕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过,注视着他,目送着他走远,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两人对视片刻。
    邓明姜还是走了,但他只是走到门前,把盆子放到长椅上,接着抬手将门反锁。
    他往回走,季初燕依然目不转睛,视线死死黏在他的身上。
    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最后他在季初燕跟前停下脚步,伸手把贴在季初燕额前的湿发全部捋到脑后。
    一张白净的脸微微仰着,乌黑的眼睛里映着昏暗的灯光、也隐约映出邓明姜的脸部轮廓。
    邓明姜没有将手放下,轻轻搭在季初燕的脑袋上,他垂眼问道:“你和江瑞还在联系吗?”
    季初燕愣愣摇头:“他说取消婚礼后就没再找过我了。”
    邓明姜问:“那就是没关系了?”
    “父母那边还没说。”季初燕老实回答。
    邓明姜安静了下,搭在季初燕脑袋上的手忽然往下挪去,掌住了季初燕的后脑勺,他手上稍微用力,同时低头吻住了季初燕的两瓣唇。
    季初燕的嘴唇微张,正好方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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