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也并未历经什么灾祸,美丽的日子过后是是更美丽的日子。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足。
    轻微的一些不如意便会使她生怨,怀恨在心。
    元衍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因此不敢不在端午前?回返。
    怕不好收场。
    毕竟再容忍也有限度。
    而且他的母亲永远学不会怪他, 仇恨全堆积到旁人身上。
    他很怕她会受委屈。
    所以哪怕她依然恨着他, 他也得回去?。
    他的选择可谓明智。
    就?在他出现的宴席上的前?一刻,他正做寿的母亲忽然从?席位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引起一群人小心翼翼的窥视。
    元希容也站了起来, 神色并不从?容。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并不少于她的二兄, 但远没有兄长有本领。此情景她早有预料, 但思索多?日也没想出稳妥的应付法子, 只能在心里祈求上苍的保佑, 她一直心存幻想,万一母亲忍住了不闹呢?
    想来人还是得踩在实地上。
    元希容慌得很。
    她是真的没办法, 除了她二兄, 谁能治得了她这虽然已年近耳顺但仍还有着少年人心性?的尊贵母亲呢?
    急到嘴里发苦。
    元衍的出现拯救了她。
    抬眼的那瞬间她简直狂喜。
    “二兄!”
    宴席上先前?已经窒息的生机再一次盎然。
    性?慧心灵的人早已站起来, 喜气?洋洋地向方艾祝贺,无外乎二郎有孝心夫人好福运之类的话。
    方艾一句也没听进心里。
    她的心神全在她那久别的儿子身上, 脸上带笑而眼底有泪光。
    瘦得多?了。
    一众人的目光里,元衍笑吟吟地走到了方艾身前?, 躬身揖道:“问母亲安,今日母亲寿辰,儿子请祝母亲平安康乐岁如椿松。”
    方艾尚沉浸在对?儿子的疼惜里。
    元衍抬起脸,笑着道:“只是这一路赶得急,来不及为母亲备礼,还望母亲莫要怪罪。”
    他这样讲,少不得有人为他说话,全是劝慰,任凭什么珍宝也不及二郎亲自贺寿的这一番孝心。
    方艾却真的生了气?。
    在她看来,这是儿子眼里真的没她了,再怎样忙也不至于没有给她备礼的时?间,哪怕是路边捡块石头呢?又想到他之前?送回来的东西?,有的人可是一眼都没瞧。
    可见她真是个死人了。
    死人有死人的脸色,”那你还有脸来?”
    这短短的一句话,席上的生机再一次消失了。
    元希容在心里怨怪起兄长来。
    不料元衍忽然笑出了声,以揶揄的口气?道:“我同母亲说笑呢!母亲竟真信了?也太伤儿子的心!儿子在外,没有一刻不思念母亲,见着什么好的,也总想着要带回来以博母亲一笑,若要把想送给的全捧到母亲面前?,只怕母亲还觉着太过琐碎呢!因而只略选了些合称的,只是如此也有不少,我一个人带不全,可我还想着早些见到母亲,只好把它们先丢下,自身先行回返,即使如此,还是晚了,我怕母亲生我的气?,这才与?母亲玩笑,母亲笑了,我也少内疚些……”
    席上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先前?那若有似无的微妙气?息再也没有。
    方艾终于有了真心的笑容,人群里从?容谈笑。
    元希容终于能松了胸中那口气?,找到她二兄说话,表达了她对?他的敬佩,以及怨怪。
    “哪怕是早一天呢?真是要把人吓死了!真要闹到二嫂那里,我难道不拦着?可我又哪里能拦得住?拦不住,二嫂吃了亏,我哪儿还有脸见二兄你?二兄你也太会难为人!”
    元衍笑道:“青雀你这般为我着想,不枉二兄往日待你的心。”
    元希容冷哼一声,“若不是如此,我才不管你这些事,乱麻似的,哪个也得罪不起!叫人两头受气?!”
    “是苦了我妹子,二兄记下了,日后一定报答。”
    虽是玩笑话,听了却叫人受用,元希容喜色盈腮,笑了一会儿,想起件重要事。
    “母亲今日生辰,二嫂还不知情。”
    半个月前?,一个明朗的夜,元希容哄完了女儿,自己也解衣要睡,才摸到系带,使女进来禀报。
    “二郎君处的渔歌姊求见娘子。”
    如此深夜。
    元希容睡意顿丧,一时?什么也顾不得,赤脚披发地迎了出去?。
    “是鹓雏有事?还是……”
    渔歌摇头。
    心落回原处,元希容难免嗔怪:“真要给你吓死,这样晚,你过来……”
    渔歌赶忙赔罪,道自己失算。
    元希容轻抚胸口,问:“到底所为何事?”
    渔歌便同元希容讲述了她的苦恼。
    “夫人生辰渐近,少夫人为儿妇,自当?前?去?庆贺,只是如今时?节……”
    不去?才好,免得生乱。
    但渔歌只是一个婢女,主人的事不敢擅专,于是便来求教?元希容。
    也的确是件需要斟酌的事。
    不过元希容还是心有不满。
    “怎么不白日里来?叫人这样担惊受怕!”
    渔歌闻言苦笑:“娘子近来闭门不出,府上的事只怕也知道的少了。”
    元希容很是惊疑,“我少知道了什么?”
    渔歌叹了口气?,道:“您那位好侄儿同自己的母亲闹起来了。”讲完还添一句,“闹得厉害。”
    元希容听了就?笑,“哦?连自己母亲也闹?他闹些什么?”
    不必渔歌答,元希容问罢便已有答案在心里。
    她生起气?来,“这全是二兄他应得的!谁也不能同情,只我们可怜,做了池鱼!”
    这话她能讲,渔歌却不敢,因此只是低头等。
    果然不久后就?等到。
    “索性?别告诉她,可别叫她们见面,真见了,有得闹呢!这还是有鹓雏压着呢,怨气?都止不住,真叫她见了人,怎么得了?”
    渔歌得了这话,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同元希容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便心满意足地告了退。
    渔歌防范得紧,几乎是密不透风了,是以方艾生辰的事,湛君丝毫不知道。
    “二兄你既回来了,二嫂还是过来的好,长嫂病着都来了呢,你是好本事,母亲全然不是你的对?手,瞧呐,何等的悦意?今日决计闹不起来了,就?叫二嫂过来吧,否则终究是个短处,日后想起来就?能捏,何必呢?正好也趁着这机会,叫她们都见一见,堵了她们的嘴!免得她们背后胡乱猜测,恼得人想撕烂她们的嘴!”
    元衍也想叫湛君来。
    他太想了。
    他并没有那么多?的考量,他想她来,只是因为这是他母亲的寿宴。
    她来了,她出现。
    她是他的妻子,她应该来,她应该出现。以他妻子的身份。
    可以给他一种实感,一种具象。
    他真的想。
    可是她怕是不会愿意。
    正踌躇,元凌突然满头大汗地冲出来,撞得元衍几乎趔趄。
    “是真的!父亲你真的回来了!”
    元凌紧紧地抱住元衍的一条腿,抱得极紧。
    他怕没有抱紧,父亲会不见。
    他湿润的眼睛像水晶一样明亮。
    元衍抬起手,轻柔地摩挲元凌的脸。
    元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笑。
    元希容这时?候在一旁道:“鹓雏你怎么只顾自己高?兴?还不快带你母亲过来,你父亲已经回来了,往后可再不许同你母亲置气?了,那样的闹!这正是大好的机会,你母亲来了,你们就?算是和好了,快带你母亲来!”
    元凌一阵旋风似的跑走了。
    元衍问元希容,“他同他母亲闹?他闹什么了?”
    元希容简略地讲了。
    讲完后感慨,“我们鹓雏多?好的孩子!二兄你可得对?得起他!”
    这话好笑得很,她笑出声。
    “我这可是胡说了!还要怎么对?他好?再不能更好了!惯得他!得好好管教?才是!二兄千万别狠不下心!”
    元佑此时?带着他另外两个儿子走了过来,元希容先看见,告诉了元衍,元衍转过身,元希容跟在兄长的后面,兄妹二人缓步朝他们的父母兄弟走去?。
    元佑并不知元衍归来,猛然见到了,万分的惊喜,拉住儿子的手,絮絮地问一些琐事。
    元衍很有耐心地一一大了。
    元佑便捋着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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