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秦瑨已然离席。
    姬瑶盯着空荡荡的位置,更是恼怒。
    她手一勾,命身旁的宫人给她倒满酒,执起酒盅正欲一醉方休,徐德海上前说道:“陛下,宣平侯求见。”
    好呀,这家伙还敢来?
    姬瑶撅起朱唇,磨刀霍霍,随徐德海离开。
    她是个喜怒难遮掩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
    太傅江言坐在下面,敏锐的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随后看了一眼秦瑨的位置,斟酌少顷,亦跟着起身离开。
    外面正在化雪,空气湿冷,凉入肌理。
    殿后有一处小巧精致的花园,云松苍翠,一滴滴往下落着雪水。
    江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这厢刚走到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前面就是望月亭,江言倏尔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徐德海。
    徐德海怔愣少顷,含笑道:“太傅大人怎么在这里?”
    “宫宴憋闷,我又一向不喜欢歌舞,便出来逛逛。”江言若有所思的看向徐德海身后,“陛下可是在那边?”
    徐德海眉眼间掠过一丝异色,很快又被他抚平:“陛下醉酒,在望心亭休息呢。”
    “陛下没事吧?我去看看。”
    “诶……”徐德海连忙挡住江言,赔笑道:“陛下说了,想一个人静静,谁都不许叨扰,还请太傅大人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了,江言自是不能擅闯,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多问一句:“里头可有旁人?”
    徐德海一呵腰,神情真挚:“太傅大人说笑了,陛下谁都不见,怎么会有旁人呢?”
    江言半信半疑,却不能多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羊肠小道的末尾。
    踅身离开后,江言在四下找了找,并未发现有别的路径可以通往望月亭。
    这园子不大,亦没有发现秦瑨的身影。
    这就怪了……
    *
    于此同时,幽静的望心亭内气氛剑拔弩张,姬瑶紧盯着秦瑨,浓艳的眉目染满愠怒。
    “你怎么还敢叫朕出来,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听到她怨愤的话,秦瑨无奈叹息:“陛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姬瑶本就烦闷,瞪他道:“朕都生气了,你还敢继续教训朕!”
    她翦水般的瞳眸倒影着灯笼的光影,亮晶晶的,除了愤怒,似乎还参杂着几分委屈。
    秦瑨的心尖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忙从左边宽袖掏出三个红绸锦盒,随后再从右边掏出三个。
    如此一来,惊呆了姬瑶:“你……你装这么多锦盒作甚?”
    秦瑨没说话,把六个锦盒整整齐齐放在石桌上,微抬下颌,示意姬瑶将其打开。
    姬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咬着唇心看他几眼,这才探过手去。
    一个一个打开锦盒,她朱红的唇微微张开,面露惊奇之色。
    六个锦盒里摆放着六只金钗,皆是金丝花叶的款样,细看却有不同,其上的珠宝,昆虫的样式排列皆有不同。
    姬瑶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开口时嗓音轻细,再也找不到火气:“朕还以为你忘了呢……”
    “臣可不敢忘。”秦瑨长身玉立,唇畔挟着若有似无的笑,“臣不知道陛下究竟喜欢哪一款,就让工匠把类似的款样做了一遍,今日全都送给陛下。”
    他的声音少了冷漠,多了些温和的宠溺。
    夙愿终于得偿,而且还有这么多,姬瑶心满意足,缠上他的眼神,一双含情目顾盼生辉,柔声柔气道:“谢谢……”
    “臣应该做的。”秦瑨望着姬瑶,滞了滞,目光深沉道:“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如果姬瑶没记错的话,她十岁遇见秦瑨,一晃八年过去,她已经满二九年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生辰祝福。
    往日她身为公主时,秦瑨和她不对付,若不是先太子拽着他,他绝对不会参加她的生辰宴。
    后来她登基为帝,秦瑨身为臣子定是不能缺席千秋宴 ,但每到这个时候,两人总会因为规制发生不快,姬瑶想大操大办,秦瑨则主张一切从简。
    今年,还是最顺当的一年。
    礼部操办千秋宴,秦瑨没有过多干预,而宴会之上亦没了他最讨厌的男性乐舞妓。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
    寒凉的夜风呼啸而过,拂动两人的衣角。
    饶是披着狐裘氅衣,姬瑶还是冻的一激灵。
    秦瑨睨她道:“冷吗?”
    “冷。”
    姬瑶二话不说,上前蹭进秦瑨怀中,小手箍着他劲瘦的腰,在他身上一点点找起温度。
    望月亭四个角的灯笼光晕浅淡,美人影影绰绰,躲在怀中尤显美丽。
    秦瑨这次没有推开她,垂在身侧的游手蜷了蜷,缓缓抬起,抚上她的面颊,用掌心的温热驱散着那抹寒凉。
    殿内丝竹袅袅,温柔缠绵,姬瑶在外听着,忍不住春心漾动。
    她缓缓侧头,张开樱桃小口,吮住秦瑨粗粝的指尖。
    十指连心,柔软的湿热袭来,随之产生一股撼动心神的酥麻,让秦瑨慌不择路的收回手。
    他双眸睁大,似嗔怨,又似怔懵的凝着她。
    姬瑶柔情脉脉地望着秦瑨,垫脚噙住他的唇,给他狂躁的心再添一把火。
    温热和寒冷的双重加持下,如同冰火两重天。
    两人在望心亭耳鬓厮磨,直到浓情难耐,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秦瑨抱着姬瑶坐在亭子里的连凳上,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礼义廉耻早就抛之九霄云外。
    姬瑶被他调弄的脸颊生春,氅衣之下裙裾凌乱,隐约有寒气往里钻。
    “瑨郎……”她盈盈杏眼含情脉脉,“我想你……”
    秦瑨微咽喉头,合拢她的衣襟,低沉的嗓音混着压抑:“明日出去。”
    “不要,就现在……”
    姬瑶不依,两片丰泽的唇娇艳欲滴,一下下烙在秦瑨的眼角眉梢,明明夜风凄冷,却让他顿感薄汗侵身。
    雷池尽在眼前,君臣之间反复在边缘试探。
    可这里是庄严神圣的大明宫,秦瑨深深呼吸,想要努力揪回理智,然而却是徒劳。
    在姬瑶的温柔碾压下,他心里的渴求越来越大,参杂着难以言说的负罪感,更有克制不住的怨怪。
    少顷,秦瑨紧紧箍住姬瑶,不让她再乱动。
    他望向她那双含情目,想要疯狂造作的心再也无法掌控,哑声道:“去哪……”
    “太液池。”姬瑶伸出手,纤细的指尖柔柔描绘着秦瑨的眉眼,嗓音添上三分温柔,七分引诱:“朕有好东西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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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私宅
    ◎侯爷,你有外室了?◎
    一柱香的功夫后, 两人从蓬莱殿后门溜出去,乘着御銮来到太液池。
    深冬之际,夜幕下的太液池已结成冰凌,但这依旧阻止不了御驾游船。
    十数艘小船载着宫人先去破冰, 待冰凌细碎, 池水潺潺而出, 楼船方才徐徐驶向太液池中心。
    船楼上灯火通明,第三层是圣驾小憩的地方,除了尺量较小,布置和紫宸殿肖似,奢贵华丽,四角皆燃着取暖的鎏金铜炉, 其上扣着香顶,在温度的加持下散发着袅袅香烟。
    姬瑶在内室褪下衣衫, 赤身立在妆台前,打开了上面的乌木匣。
    珍珠篼衣静静躺在里面, 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姬瑶滞了滞, 拿起篼衣穿在身上。
    紧贴肌肤的珍珠有些温凉,让她不禁起了一层冷疙瘩,然而抬眸看向铜镜时, 她脸颊飞红,全身又开始泛起盈热。
    这件篼衣的制式很考究, 前面有上提效果,粉的粉,白的白, 愈发丰腴挺/立, 下摆流苏摇动, 若隐若现,景致香艳,令人血脉喷张。
    姬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拍了拍发烫的小脸,随后摘下金簪掩鬓,让乌发自然垂泄,扑上香粉,画好嘴唇,方才穿上薄如蝉翼的缬衣,赤脚走了出去。
    外面铺陈华丽,落地白鹤绢灯熄了几盏。
    秦瑨坐在靠窗的描金软榻上,手撑矮几托着腮,官袍依旧穿的板正。
    不知姬瑶究竟要给他看什么。
    秦瑨心生好奇,等的久了,不免有些焦躁。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手扶矮几,正与欲起身,视线的末梢突然出现一道曼妙的身影。
    秦瑨眼波轻颤,心脏陡然跳漏了一拍。
    滟滟柔光中,姬瑶含羞带怯的朝他走过来,朦胧的缬衣下是欺霜赛雪的肌肤,裹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珍珠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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