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弃国主,天理不容!”
    崔佐炀身为言官之首,脸直接气成了绛色,忿然瞪向江言:“太傅大人,陛下和宣平侯遇刺,这么大的事你都隐瞒我们,如今酿成大祸,江山飘摇,这可如何是好!”
    哐当——
    宣政殿的朱门在这一刻紧紧关闭,随之传来落锁的声音。
    “陛下和宣平侯不知所踪,我们可怎么办啊!”
    “对啊,这可如何是好……”
    留下的官员如惊弓之鸟,不知所措。
    衬混乱之际,太傅偷偷与崔佐炀耳语:“陇右军马上就会踏破长安,该慌的不是我们。”
    崔佐炀嗔目结舌,立时明白过来,难怪太傅临危不乱,定是知晓内情,忙问:“陛下和宣平侯……可还安好?”
    太傅拍拍他的肩,“吉人自有天相。”
    崔佐炀紧张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要不要告诉同僚们?”
    “不用。”江言目光扫过宏伟的宣政殿,“老夫倒是要看看,谁会在危机时刻背信弃义。”
    *
    宁王自立为帝的消息很快传到秦瑨的耳朵里,他静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果不其然,宁王一向急功近利。
    时至深夜,长安已行宵禁,百姓闭门不出,是攻城的最好时机。
    秦瑨一声令下,田裕直接率领先锋营自西三门冲进长安,铁骑踏飒,气势恢宏,顺着铜雀大街一直向北,直奔大明宫丹凤门。
    夜色之下,长安灯火阑珊。
    田裕一手持缰,一手拿着画戟,带领将士口中虎威,在繁华的城中震慑天地。
    监门卫的人远远看见带着傩鬼面具的军队,犹如见到黑白无常,人都吓傻了。
    那高扬的旗帜,上面斗大的“陇”字,更是给传递给他们濒临死亡的气息。
    平日里,武将无诏不得回长安。
    今日这架势,肯定是要谋反!
    “我……我去禀告陛下!你们拦住他们!”
    营头一溜烟跑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陇右军迅速逼近,监门卫的军士只得拔刀而出,佯装镇定,立在宫门前。
    然而先锋营的将士们并没有理会他们,快马加鞭,牟足了劲头向前冲锋,口中发出亢奋至极的叫声。
    田裕声如洪钟地喊道:“讨逆贼!清君侧!缴械不杀!”
    监门卫区区几十人,怎敌这千军万马?
    不过须臾,不肯退让的瞬间被先锋营的骏马践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剩下的人则东奔西逃,如鸟兽散尽,狼狈不已。
    丹凤门近在眼前,禁军迅即反应,列于城墙之上射下箭雨。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然而陇右先锋营装备精良,面对这种阵仗可谓是轻车熟路,毫不畏惧。
    将士们手臂上的精钢护甲瞬间向外扩张,化为韧盾,纷纷举至头顶。前排将士右手精勾一出,咬住城墙,迅速飞身而上。
    面对常在边关作战的精兵强将,驯化在安逸中的禁军很快就落得下风。
    夜幕之下,伴随着厮杀声,丹凤门徐徐打开。
    砰——
    号箭在墨黑的苍穹中炸亮,响彻天地。
    十里开外,秦瑨的眼眸被夜空中的号箭映亮,转身对金銮说道:“陛下,宫门已破,我们可以出发了。”
    少顷,姬瑶挑帘望向他,点头道:“好。”
    “别害怕。”
    秦瑨睨了一眼姬瑶苍白的小脸,带上傩鬼面具,翻身上马。
    “秦瑨!”姬瑶终是耐不住心头忐忑,厉声喊住他:“万事小心!”
    疏朗的月色下,秦瑨手持缰绳,在马上回望她一眼,双腿猛夹马腹,迅即朝队首奔去。
    “传我令!进大明宫!诛逆贼!”
    *
    偏殿之内,金吾卫副统领许扈急匆匆跑进来,道:“陛下,宫门已破!”
    没想到这群陇右的疯子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宁王坐在案前,疾言厉色:“河东军呢?”
    许扈悲戚道:“阿麟方才来报,河东军被河西的人截住了去路,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了!”
    “可恶!”宁王目呲欲裂,猛拍桌案起身,“梁懋这厮先前与我虚与委蛇,没想到最后竟然摆我一道!真是小人!禁军……派禁军前去迎战!”
    “是!”
    眼下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刻,许扈精神紧绷,牙咬的咯咯作响,踅身跑了出去。
    *
    有先锋营清道,秦瑨率领的主军轻而易举就杀进大明宫。
    卓骁一派早在太傅的安排下跟陇右军里应外和,而以许扈为首的禁军殊死不降,在大明宫拼命抵抗。
    夜幕之下,火光映射。
    巍峨的宫城徘徊着刀剑铿锵有力的争鸣,还有将士奋力的嘶吼,恍如人间炼狱。
    秦瑨作为主将冲锋在前,画戟挥舞间直取人性命,稳准狠厉。
    傩鬼面具下,他一双眼睛堆满沉郁,煞气极重,厉喝道:“陇右军清君侧!缴械不杀!”
    周围将士阵阵呼应。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再他们身后,一对精兵护送着金銮徐徐踏进大明宫。
    金銮内,矮几上的香炉散发着袅袅香烟,里面宁静安逸,和外面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姬瑶端坐在软塌边缘,头戴冕冠,一点一点剥着陇右带过来的葡萄。
    为了安全起见,金銮四周全部被木板封死,饶是如此,外面的厮杀声还是不断顺着木板罅隙涌进她的耳朵。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嫣红的指尖却在不断颤抖,好不容易剥好葡萄,晶莹剔透的果肉送进口中,味道竟是苦的……
    外面是男人们的交锋,抛头颅,洒热血,各为心中的信念。
    然而,这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
    许扈落荒冲进偏殿的时候,已经瞎了一只眼睛。
    “陛下,快逃吧!”
    倒戈的官员早已吓得面色如土,他们没想到陇右军这么快就来平叛了,先前就好像瓮中捉鳖,只等他们上钩。
    众人悔恨莫及,可惜为时已晚。
    汝阳侯更是胆小,眼见宁王大势已去,自己站错了队,他没有请示,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谁知还没踏过门槛,一柄利刃隔空横出,瞬间抹了汝阳侯的脖子,血溅了丈余高。
    阿麟踏着血进来,冷眼堵住出口。
    “逃?那是做梦!”宁王仰头大笑,“懦夫才逃!谁敢再动摇军心,杀无赦!”
    眼见宁王近乎疯癫,在场的官员俱是心如死灰,有甚者已偷偷尿湿官袍。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禁军彻底丢盔卸甲。
    许扈来报时,宁王不甘心的咬破了舌头,满嘴血腥味顿时让他心头的忿恨达到了顶点。
    这皇位既轮不到他,那不如与他一同毁了吧。
    想到正殿关着的那群人,宁王狰狞道:“烧了宣政殿!逃!”
    转眼的功夫,宣政殿门外火光冲天。
    宁王一行人本想借着大火的掩护偷偷逃出大明宫,不曾想刚踏出宫门,即刻就被陇右军围拢。
    秦瑨立与众将士之前,凝着冲天火光,恨的咬牙切齿。
    不待宁王诸人反应,他抬起手中弓/弩,不假思索的扣动扳机。
    弓/弩力道极大,箭矢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啸,狠狠刺穿宁王的大腿。
    宁王尚未来得及反应,直到倒在阿麟身上,方才疼的眼前一黑。
    他身后的官员登时慌了,各个抱头蹲在地上。
    借此空档,秦瑨高声吩咐:“速去灭火!”
    为防叛党狗急跳墙,毁了宫城,卓骁早有准备,得令之后迅即派人取水,朝宣政殿飞奔而去。
    阿麟和部分残军拖着宁王向殿后跑,疏不知陇右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火把幢幢,摄人心魄。
    宁王忍着疼,扶墙而站,气势仍然不减:“秦瑨!你这乱臣贼子,胆敢起兵造反!”
    一盆脏水泼出去,秦瑨望着他染血的龙袍,心觉甚是可笑,隔着夜空,遥遥喊道:“宁王大逆不道,南巡时派人行刺陛下和朝廷命官,如今逼宫篡位,证据确凿,罪其当诛!陇右军奉上谕前来长安剿灭反党,凡缴械者皆不杀,其余,斩!”
    “是!”
    众将士早已杀红眼,饿虎扑食一般朝反党扑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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