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秦瑨缓过劲来,连忙调转了话题:“陛下来的正好,臣有些要事与陛下商议。”
    姬瑶怔道:“什么事?”
    秦瑨眉峰微蹙,端正的容颜不怒自威,“若臣想与长安取得联络,里应外合,陛下觉得哪位官员可担此重任?”
    “那必须是太傅呀。”姬瑶不假思索:“阿耶告诉过朕,满朝文武唯能信任太傅和宣平侯。”
    秦瑨颔首,转身看向地图,陷入沉思。
    在朝中他与太傅关系不好,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太傅。
    饶是如此,先皇信任的人应当是衷心耿耿的,他自会放下偏见。
    “陛下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秦瑨回眸望向姬瑶,温声道:臣一向与太傅政见不合,贸然联络只怕太傅不会信任,不相信我们在一起。”
    “证明身份……”
    这倒让姬瑶有些为难。
    南巡遇袭后,除了这身皮囊,她可是什么都没剩,腰牌,皇令,俱没有带出来。
    姬瑶绞尽脑汁的想,在她要放弃时,终于记起自己儿时与太傅的玩笑。
    那时太傅闲她顽皮,读书不用功,私下里偷偷叫她小愚娘,而她不服气,就叫太傅臭老头。
    因为僭越,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没有第三人知道。
    如今姬瑶把这件事告诉了秦瑨,惹得他不禁嗤笑出声。
    不愧是太傅,起绰号都那么贴合实际。
    有水平。
    姬瑶见秦瑨笑她,变得恼羞无比,“朕告诉你秘密,你还敢嘲笑朕,真讨厌!”
    她抡起沙包大的小拳头,一下下砸到秦瑨身上,力道不大,好像在给他锤肩打背一样。
    没几下,她自个儿的手却疼起来。
    “好了好了,莫要闹了。”秦瑨敛起笑意,牵着姬瑶来到桌案旁,为她拉开圈椅,“烦请陛下给太傅大人写封密信,内容臣来说,落款就写愚娘。”
    说到愚娘,秦瑨又想发笑,然而在姬瑶想要刀人的眼神下,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两人反复斟酌,密信写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时辰后,姬瑶把笔一扔,揉着酸痛的手腕,恹恹道:“这回可算行了吧?”
    秦瑨拿着密信通读了一遍,条理清晰,部署明确,这次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他在密信上叩下陇右节度使的大印,随后以火漆封好,这才对姬瑶说道:“辛苦陛下了。”
    “可是辛苦,今日写的字,比朕半月写的都多。”姬瑶嗔了秦瑨一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晚早点过来陪朕,累一天了,朕想尽快休息。”
    说完她拎着裙角离开了书房,空留秦瑨一人傻站在原地。
    瞧这语气,拿他什么了?
    他白天费心筹谋,晚上还得哄睡,这既当爹又当妈,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委实气人!
    ***
    姬瑶回到寝房时,张桃儿早就准备好了热汤。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特地试了试当地很有名的香料,味道很甜,连头发都是香香的。
    穿好寝衣后,张桃儿拿着篦子替姬瑶梳头,忍不住夸赞:“陛下的头发好像绸缎一样,真好看。”
    姬瑶娇矜一笑,“头发可是女子最重要的美貌加持,平日里一定要注意养护,你也留长一些,定是比现在要美上几分。”
    张桃儿摇摇头,“不行不行,别说养护了,平时我连洗头都觉得麻烦。”
    “这可不行呀。”姬瑶侧头看她,“你跟个汉子一样不爱收拾自己,以后可怎么嫁人呀?”
    张桃儿不以为然,“嫁人太麻烦了,我要留在这打仗,以后当哥哥的左膀右臂。”
    姬瑶唇边嗤笑,“秦瑨这是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桃儿一听,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有所不知,我是个孤儿,那年边境混战,我还很小,是哥哥救了我,给了我个容身之所。我那时就立志一定要报答哥哥,哥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哥哥让我打仗,我就是死也得——”
    “哎呀,行了行了。”
    姬瑶不耐烦的打断张桃儿,仰头看她时,一双杏眼眸光流转,蕴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况味,“报答的方式有很多,你干嘛要选这条苦路?就没想过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朕之前看过很多民间话本,那些酸腐文人就爱写这种故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和可怜弱小的孤女……”
    本就是玩笑话,谁知却让张桃儿大惊失色,宛如见鬼一般。
    “陛下可不能乱说!”她放下篦子,手忙脚乱的解释:“我哥哥可是威武的大英雄,理应配这世上最好的女儿家,我身份卑微,万万不敢肖想他,能为哥哥分担一些压力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姬瑶望着张桃儿慌张失措的模样,纳罕道:“我就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哥哥素来爱惜自己的声誉,若听到这种闲话,断然是不会留我了……”
    张桃儿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本就穿着不太合体的衣裙,如此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可怜。
    姬瑶咬了咬唇心,叹气道:“好了,就当朕说错话了,以后不提这事。”
    “多谢陛下!”
    张桃儿甚是感激,行礼后殷勤的替姬瑶铺好被褥,如昨晚一样,回她自己的院子睡去了。
    月上中天,秦瑨这才磨磨蹭蹭的赶回明喜堂。
    姬瑶早已等待多时,甫一看见秦瑨,立马剥了他的外袍,按着他上了床榻,充当自己的人肉垫子。
    外面虫鸣阵阵,可她却渐渐没了睡意。
    挣扎了一会,她无奈的睁开眼,半折起身,戳了戳秦瑨的脸颊,细声道:“瑨郎,朕睡不着,咱们说会话吧?今天朕跟张桃儿聊了一会,她说,她是你救回来的?”
    秦瑨徐徐睁开眼,用鼻音“嗯”了一声。
    “哦。”姬瑶手托下颌,“她好像挺崇拜你。”
    秦瑨不说话了,撑身坐起来,背倚引枕望向姬瑶,似乎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两人目光杂糅,姬瑶也慢慢坐直身,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喜欢她吗?”
    秦瑨一愣,不假思索的摇摇头:“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军营的生活那么难,为什么不替她找个好人嫁了?还是说,你很享受她的仰慕?不舍得她嫁人?”
    一连串疑问,馿头不对马嘴,把秦瑨搞的一头雾水。
    灯影下,他俊逸的面庞漫过些许愠色,“陛下为何要这么问?”
    为何?
    姬瑶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为何。
    “嗯,我就觉得一个女儿家在军营挺不容易的……”
    秦瑨道:“不容易也是她自己选的,跟臣没关系。臣救她只是个意外,不过给了她一些吃穿用度,没多久臣就被先皇召回了朝廷。自打陛下登基以来,臣更没有回过陇右,张桃儿这几年在军营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姬瑶噤声不言,心口堆积起些许郁气。
    谈及张桃儿的时候,秦瑨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之人,可那人一口一个哥哥喊着他呀……
    不经意间,张桃儿崇拜的眼神历历在目。
    不知怎么的,姬瑶不喜欢这样脾性的女子,好像没脑子的傻瓜,只会把男人奉为神明。
    还有那些朝中的大臣,许多人都唯秦瑨马首是瞻,出力卖命,可是甘之如饴。
    秦瑨这人,惯会蛊惑人心……
    如此想着,姬瑶双手攀住秦瑨的宽肩,探身向前,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
    仔细一看,那双幽黑的眼仁里藏着城府,还有冰冷。
    有时候偏生让人觉得可恨……
    恍惚间一股火气上来,姬瑶探头向前,狠狠咬住了秦瑨的唇。
    刺痛冷不丁的袭来,秦瑨闷哼一声,隐约觉得嘴里多了一股铁锈味。
    他不知姬瑶这是发的什么疯,双手按上她的肩,却迟迟没有推开她的力气,只能任她像只发狠的小兽一样在他唇上啃噬。
    慢慢的,啃噬变成了温柔的吸吮,缱绻而绵长。
    自姬瑶受伤以来,两人一直没有行过云雨。
    面对如此厮磨,秦瑨如临大劫,一颗心咚咚乱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撕裂他的身体,突破禁锢……
    末了,姬瑶徐徐撤开,脸上泛着诱人的春红,唇瓣上沾着两人的口液,在烛光映照下显得亮晶晶的。
    她低着头,没去看秦瑨,停了一会儿靠在他肩上,心头一阵懊丧。
    秦瑨亦不好受,小腹像着了火,可他依旧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抚姬瑶的后脑,平静说道:“不早了,快睡吧。”
    他愈是这样,姬瑶就愈发气窒。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主动,他都像没事人一般。
    哪怕她开始情动,他也似老和尚入定一样,非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才行……
    这压根就不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若是正常男人,面对她这般香娇玉嫩的女郎,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吧?
    灯烛哔啵一声,晃出一阵动荡不息的光影。
    姬瑶缩在秦瑨的肩头,美眸渐渐半阖。
    她想印证一件事,鼓足了胆量,原本覆在他肩上的手缓而慢地往下移……
    遽然间,姬瑶的手被秦瑨死死攥住。
    可他越是阻止,她越是反骨来袭,与他无声拉扯起来。
    最终,她牟足了力气,抽出手,义无反顾的探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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