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啊……你是谁啊?为什么打我……”
    “救命啊……救命啊……”
    “呜呜呜……我错了,壮士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夜黑风高,方便做事。应燃并没有遮面,所以就算天色有些黑了,袁清也能把他看个大概,这是一个长相非常出色的男人,就算一身补丁的短打,也无损他的俊逸容貌。但是,男人眼中的锐利和冷冽,叫袁清整个人都发抖,那像是被野兽凝视般。袁清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这人盯上的,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袁清不记得自己得罪了他:“壮士,壮士,您行行好,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小的如果是无意得罪您了,小的给您额头,小的给您磕头了……”
    应燃的打人非常有技巧,他招招用力刁钻,却不会把伤痕留在袁清的身上。他把袁清打了一顿就没有继续了,如果不是记挂宁婉那边,他还想继续揍一顿这个让他险些带绿帽子的人。
    “说,谁派你来接触宁婉的?”
    袁清瘪了瘪嘴,他不想说,当时随即,见应燃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颈脖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气:“活还是死?”
    那只有战争中才有的杀气顿时出现,它充斥在袁清的周边,刺的骨头都会碎掉似的。袁清是个平凡的走货郎,没见过大世面,这次是见钱眼开,又见宁婉漂亮,却哪里知道会惹上这等麻烦,他吓的马上尿了裤子,哭着求饶道:“活活活……壮士饶命,我说……我说……”他眼泪鼻涕一团糟的,从来没有面对过死亡危险的他,第一次意识到了死亡的恐怖。
    应燃的木匕首没有收回,已经横在袁清的脖子上:“说。”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一个少爷找上小的,他同小的说,只要小的带着宁婉去定州的万豪钱庄取钱,就给小的一千两银子。所以……所以小的才接近宁婉的。”袁清哆哆嗦嗦的解释。
    少爷?
    应燃的眼神落在袁清的身上,像是在琢磨袁清话中的真假,只不过,时间在流逝,凉凉的夜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应燃一直都没有说话,这让袁清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被对方看穿了。于是,他的眼神也闪烁了起来,眉宇间多了几分畏畏缩缩。
    袁清这样子,就是应燃想要看到的,他眯起眼,木匕首的箭头刺进了袁清的颈脖间,只刺破了袁清的皮,却让袁清大叫了起来:“壮汉饶命,壮汉饶命,我还有一个发现。”
    “说。”
    “就是……就是那个找我的少爷,他虽然是少爷装扮,但是声音和少年有些出入,而且……而且他长得太过白嫩。小的是走货郎,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市面,小的怀疑……怀疑他是女扮男装。”袁清说罢,咽了咽口水,等这壮汉放了自己,他马上就跑了。什么一千两银子他也不要了。银子再好,哪有命重要。
    女扮男装?
    “壮汉……壮汉……求求你饶了我吧。”袁清苦苦哀求,他身上的气味叫人熏的不得了。
    应燃眯起眼,然后抓起他的左手,木匕首横划过他的手指,顿时,啊……一阵杀猪的声音响起,只见袁清的小手指落了地。
    “这是警告,再有下回,小心你的命。”宁婉可以蠢,但是不代表别人可以打她的主意。应燃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袁清捂着流血的手指,疯一般的跑了。如果知道有这么凶狠的人盯着宁婉,他就是死也不会来的。
    看着袁清的背影,应燃朝着宁婉的方向赶去,一边赶一边想,定州的万豪钱庄?那是什么地方?不过他知道,宁国公世子的原配也就是宁婉的亲娘,来自定州。莫不是,这事情和他那岳母有关?
    应燃不再想这些,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敌人的动静了。不过,主意能打到定州的,那么和宁婉有关的,十有八九是冲着宁婉娘家去的,而且又和钱庄有关,显然宁婉的身上关乎着一笔巨额的钱财。应燃觉得,这些东西应该问一下宁婉。正巧了,也可以试探一下这个宁婉。
    心中虽然有想法,但是应燃的脚步也没有落下,看似一拐一拐的,却走的非常灵活。不过,他在袁清的身上耽误了时间,加上宁婉走的又快,所以应燃在途中没有追上宁婉。
    宁婉是一口气跑到小石村服役坊的。这具身体素质不好,她跑的气喘吁吁的,她决定以后多锻炼。
    宁婉大口大口喘着气开始敲门:“父亲、母亲,你们在吗?我是宁婉。”
    应侯爷等人正在吃饭,听到宁婉的声音,应家众人没有反应,继续吃饭。因为……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咚咚咚……
    院子的门继续在响,宁婉的声音也继续在响起:“父亲、母亲,你们在吗?我是宁婉……”
    “老头子,我好像听到宁婉的声音了。”
    “我也听到二嫂的声音了。”应鑫道。
    “我好像也听到她的声音了。”应鑫姨娘道。
    这都听到了,那应该不会有假,于是应侯爷道:“去看看,她这个时候怎么来了?莫不是和应燃发生了什么?”说是这样说,但是应侯爷的眉头皱的老紧的,那声音里还带着深深的无奈。
    是无奈,对于这个儿媳妇,应侯爷也没有办法。他一介武将,又是公公,确实拿这个儿媳妇没有办法,这打不得、骂不得,以前应家鼎盛,就当养个祖宗,也由着她了。可今非昔比,她还是如此,叫人很是无奈。
    应夫人也不想应付宁婉,便对应鑫媳妇道:“老三媳妇,你去看看。”
    “哎。”应鑫媳妇陈氏也好奇宁婉来这里做什么,便起身去看了。
    宁婉一直见没人来开门,刚准备再敲门,便看门开了,看是陈氏,她先打了招呼:“三弟妹,父亲在吗?”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陈氏一直很巴结她的。在京城侯府的时候,什么都顺着她。那会儿,应燃是世子,侯府未来的继承人,而她不仅是世子夫人,还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不过在宁婉看来,这都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原主当时的身份非常尴尬。她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却不受宠。她嫁给了应燃,继妹和三皇子定亲,而应燃是太子的表弟,太子和三皇子是对立面的。宁国公府出了两位皇子妃,但只能支持一位,所以不受宠的原主的地位怎么不尴尬?
    陈氏看到宁婉一愣,眼中闪过诧异。这二嫂向来喜欢鲜红亮丽的衣裳,今日怎么就换上一身水蓝色了?不过,不管是艳丽的颜色,还是素淡的颜色,她都是衬的起来的。
    “父亲在的,二嫂快快进来。”陈氏恢复神色道。她对宁婉心里是很不屑的,以前看着风光,背地里谁不知道她的情况?光是长了脸,却不长脑子,也就是命好,嫁给了全京城的女子都想嫁的少年郎。
    宁婉点点头,进了里面。
    小石村服役坊的格局和大石村服役坊的格局是一样的,所以这里也只有一间屋子,不过应家人也在院子里自己收拾了一间出来,是应侯爷和应鑫住的,而那间稍微大一些的房间,是这边的女人们住的。
    “爹……二嫂找您。”应鑫媳妇随即喊道。
    找自己?应侯爷放下筷子出来,便是应夫人也跟着出来了。
    两人一出来,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的宁婉,和昔日衣着鲜亮不同,今日的宁婉一身水蓝色的襦裙套装,看上去素雅又清爽。她本就长得好看,今日这身衣裳衬的她更加出尘。
    只不过,流放半年,吃的不好,脸色不同于往日的精神,有些暗沉。
    “老二媳妇,你来这边有何事?”应侯爷严肃着神情问。
    “父亲、母亲……”宁婉先叫了一声,随后道,“事情是这样的……”
    “父亲、娘……”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门口响起。
    众人看向门口。
    “老二也来了。”应侯爷看到儿子出现,并不意外。
    应夫人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且两个好像都有些急切,心中不免有些多想,他们这是吵架了?
    “你回来了?”倒是宁婉看到应燃的出现,松了一口气,声音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欢喜。对宁婉来说,应燃活着当然比出事好。
    看到她喜出望外的神情,应燃心中有些意外,但当着父母亲眷的面,他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只一句,并没有解释其他。
    宁婉倒是想问怎么回来这么晚,但是当着长辈的面,她也不好多问,便解释道:“我见你还没回来有些担心,就想来找父亲打听一下情况,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就回去吧,孩子还在家里。”
    应燃嗯了一声,对应侯爷和应夫人道:“父亲、娘,没什么事情我们先回去了。”
    应侯爷挥挥手。
    应燃也没有多说,便转身走了,宁婉赶忙跟上。
    见他们夫妻走了,应夫人都还没明白过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不过,宁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第18章
    宁婉跟在应燃身后,看着他虽然步伐一瘸一瘸的,但是他的背影却依然挺直如柏杨。宁婉抿了抿嘴,她有些紧张,每次紧张的时候,她都会如此。
    宁婉三两步的追了上去。不过今天的应燃比那晚上的应燃好追,似乎他今天走的也比那天晚上的慢。宁婉虽然追了上去,却没有和他并行。坦白说,她还是有些怕他的。不是因为那晚上他差点掐死自己而害怕,而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应燃自然知道她跟了上来,且和自己保持着一步远,他没有多说什么。从今天下午他就一直观察着她,他能暂时能确定,这个人对孩子无害。且看这人对袁清的态度,他也确定了她不是之前的宁婉。
    所以,这个人当真是山林的精怪?
    如果真是山林的精怪,那么她是想借宁婉的身体生活下去?
    只是,应燃也很疑惑,这山林当真有精怪吗?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一前一后走着,小石村服役坊里安静分明,从矿山回来的人在这个点几乎都不会出来,有的忙着吃晚饭,有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这一段路,几乎没有碰到人。
    走出小石村服役坊,走过小石村,从小石村和大石村之间有一座小山,他们走的是山路。说是小山,其实也就是田地和山脚相连的一段路。
    到了那里,宁婉发现自己跟上了应燃,或者说,是应燃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宁婉脚步一顿,她要停下吗?还没等她想好,应燃已经转过头看着她了。宁婉的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低着头往前走了。直到来到应燃身边,她有些结巴的问:“你……你怎么不走了?累了吗?要休息一下吗?”
    应燃听着她连续问了三个问题,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精怪会先这样问。有时候直面的反应能体现出一个人,这精怪连续问的三个问题都是关心他的话,如此看来,她可能不错,或许,她变成宁婉并没有恶意。
    但这些都是应燃通过今天得出来的想法。他内心很丰富,但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由始至终,不管他怎么想的,这会儿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试探宁婉。“你知道万豪钱庄吗?”
    万豪钱庄?应燃为什么这样问自己?宁婉的第一想法是不解。随即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应燃发现了自己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要怎么办?坦诚自己然后认命?还是证明自己是真的,然后抢救一下?
    尽管心中像是双胞胎在打架,但下意识的还是努力的想了想。“我不知道万豪钱庄,但是我知道万豪镖局。”
    “万豪镖局?”应燃挑眉,“听名字,应该是同一个东家,镖头和钱庄幕后之人应该是同一个。你是缘何知道万豪镖局的?”她一个身在闺阁里的世家小姐,堂堂宁国公府的嫡长孙女,竟然也知道镖局这种事情。
    镖局虽然是被朝廷认可的行业,不在士农工商里,但在很多世家的眼里,也不是上层面的。主要是镖师走南闯北,世家自命清高,觉得粗俗。
    “因为我外祖家。”宁婉回答。其实,原主原本也是不曾关注万豪镖局的,但是谁叫万豪镖局每年都会上门找她呢?“相公应该知道,我娘亲在我出生便去世了吧?”
    应燃没有否认:“生你当天,血崩了。但据说当时还止住了血,却在第二天又血崩了。”这些事情,在他娶宁婉之前,就调查过。
    宁婉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忌日确实在我生辰的第二天。”原主对生母没有感情,打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说没有感情虽然薄凉,但也确实如此。
    应燃道:“那万豪镖局是怎么回事?”
    “因我的生辰和娘亲的忌日只隔了一天,所以国公府从来不予我过生辰。但自打我懂事之后,万豪镖局每年会送生辰礼过来,说是定州的外祖家送来的。”
    哦?
    应燃的话不由的多了:“是每年吗?”
    “嗯。”宁婉点头,“每年都是我娘亲的忌日过了半个月之后再送来的。相公许是不曾留意到,我嫁给相公之后,我的生辰礼就送到了侯府上,不知今年的生辰礼会如何。”
    听到宁婉这样说,应燃有些尴尬。自从宁婉嫁给他之后,他去世没有关注过她的事情。他们因为她的算计□□好,然后奉旨成亲,洞房花烛夜为了她的里面,他去了。不过,她睡床,他睡外间的榻上。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在一个屋子睡过。
    关于这一点,应燃明白自己做的不好,但这段婚姻本来就复杂。奉旨成亲,给她正妻的尊严,是他唯一能做的。至于其他,他心不由己。
    后来发现她有了身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什么都依着她应该才好。也好在宁婉不是个折腾的人,嫁给他之后,除了吃穿上比较挑剔,在其他方面也不惹事。
    再看此刻眼前的宁婉,不是那个人,却记得所有关于那个宁婉的一切,果然是山林中的精怪吗?
    应燃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两天,你对孩子很照顾,你那天说你知道错了,我是相信的。”
    宁婉一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应燃又道:“你能这般,我也放心了。”
    “你放心,以后你主外,我主内,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宁婉马上顺溜的道。
    应燃嘴角一抽,这应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嗯……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
    “我理解的,你有时候会身不由己嘛。”宁婉体贴柔顺道。
    应燃:“……走吧。”虽然没谈了几句,但是他掌控了不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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