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他授意的吗?
    客栈小院里,拼杀越发激烈,两人重新将视线投到了地面。
    郓城派就是这条消息的受害者,他们今日在客栈高声吹嘘,说今天大有收获得了好东西,而他们这个门派正好是不惑之年的掌门,不大不小的门派,参与过六桥山庄的事,一帮黑衣人便直接抢上门了。
    如今,任凭郓城派掌门如何解释,黑衣人只想杀人抢经书,根本不信。
    “我们说的是捡到了洪帮的一本刀法,真的不是《阴阳经》!”郓城派掌门满身伤口流着血,声嘶力竭,但无人理会。
    是真是假,来抢东西的,只等杀了人,再查证真伪。
    陆无衣:“洪帮?他们出事了?”
    江知白看过来:“你认识?”
    陆无衣:“……”你之前和人一路称兄道弟,现在问我?
    小院里,郓城派一败涂地,最后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掌门一人。
    陆无衣向下一跃,跳入战场,挥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这些黑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来一个杀一个,一个不冤枉。
    “云松剑法!”
    “你是谁?”
    来人很快发现陆无衣使用的剑法,惊呼出声。
    陆无衣沉默无声,毫不理会,只身形步伐诡谲缥缈,如月光洒落,随着树影变幻莫测,剑随身动,所过之处,敌人来不及哀嚎便断了气。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发沉,如此厉害的云松剑法,今夜又显然奔着《阴阳经》而来,想起那个传说,深怕陆无衣此次得逞,双秘籍在手,来日所向披靡……顿时不顾一切地朝着她攻来。
    他大概三四十岁,内功不浅,而且对敌经验非常丰富,手段阴险下流。
    陆无衣依旧沉着冷静,月光下,露在外头的眼睛平静无波,练会的十三个招式随意变换,招招化解对方的攻势并且从被对方压住气势到一步步反攻紧逼……她不紧不慢,剑法怡然,看不出任何被前辈压着打的狼狈,直到一招“破云”,一剑冲开黑衣人的防守,将对方心口刺了一个对穿。
    黑衣人震惊地瞪着她,手中兵器掉落。
    陆无衣依旧两眼平静,收手拔剑,一串血珠喷出。
    她杀人经验不足,没料到心口血会这么飙出来,眼看着要被喷了满脸,一片布料飞来,伸展得如同一块铁板,正正挡在她的眼前,帮她严严实实挡住了血珠。
    郓城派掌门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还未放下心,就听到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一个白衣男子翩翩飘落。
    “小衣儿,你这杀人的手法还要再学学,这肮脏的人肮脏的血,要是被喷了满脸,岂不是要恶心坏了?”
    郓城派掌门视线落到他的袖口,那上面非常明显地缺少了一大块布料。
    陆无衣说了一句“多谢”,扭头看向郓城派掌门。
    对上她凉凉的目光,郓城派掌门心中一沉,立刻知道此人不是来救自己的。
    他捂着伤口,两腿蹬着往后挪动,口中急切解释:“我真的没有拿到《阴阳经》,我们只是捡到了一本刀法而已,真的!我若是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发誓!我可以发任何毒誓!”
    “呵――”陆无衣轻笑了一声,“当日六桥山庄庄主也曾对天发誓,你们信了吗?”
    郓城派掌门脸上空白了一下:“六桥山庄?”想起她的剑法,猛地醒悟,“你是六桥山庄的余孽!”
    陆无衣神色一厉,一剑扎入他大腿。
    “啊――”郓城派掌门哀嚎声响破天际,“女侠饶命,女侠我说错了,陆庄主为人阔朗,当初的确可能是冤案,但是五岳盟才是为首之人,我们都是听信了他们啊!”
    陆无衣不理会他的话,问他:“今晚这百口莫辩的感觉如何?”
    郓城派掌门所有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陆无衣一步步走近他,他拖着身子颤抖着往后退,那是个凌迟的过程,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的心。
    突然,一阵骚臭味传来,江知白快速捂住嘴,眼中又是惊诧又是厌恶:“我的天,这位大侠竟然吓得失禁!这就是江湖正道的大侠!”
    陆无衣也是没料到,顿时失去了恐吓的兴趣,一剑划破他喉咙。
    江知白拉住她的手臂:“咱赶紧走,太恶心了,我的天,我要赶紧去沐浴更衣!”
    陆无衣本来也觉得恶心,被他这夸张反应一弄,顿时忘记了反胃反而有些好笑,再者,鼻尖的帕子栀子花香隐隐约约,倒也没那么大的臭味。
    江知白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不顾她反对,环着她的腰用轻功带着她一路疾行,快速回了客栈。
    被动乘坐人肉飞行器的陆无衣中途无奈翻了一个白眼,反正也是习惯了,随他去了。
    落地后,某人爪子动了动,立刻被她一巴掌拍开。
    这个可没有习惯的可能。
    江知白摸摸鼻子,嘀咕:“当初什么没见过……”话未落,一把剑横在鼻前。
    江知白扭头大声喊小二:“小二!小二!备水来!”
    正在打瞌睡的小二气得白眼直翻,烦死这帮大半夜还出门的江湖人,拖长了嗓子不耐烦地应:“来了――”
    第242章 正邪不两立15
    陆无衣发现自己的报仇之路变得格外轻松,那些参与毁谤的大大小小人物,如今都卷入了《阴阳经》之中,如郓城派掌门这般还留着一口气给她亲手报仇已然算不错的了,许多人不等她赶到,就已经在与其他门派争斗中丧命或者伤残。
    这真是让人挫败,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憋屈。
    她问江知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热闹?看这些人为了一样东西杀来杀去,乐趣在哪?”
    她是真的不明白。
    人性之恶,看多了会有一种对整个世界、人性都丧失信心的消极感,会变得不信任人心,对一切都漠然。
    有时候她觉得江知白就是这么漠然。
    江知白笑眯眯的,那只玉箫在他手里转啊转,陆无衣觉得箫管又滑又亮就是被他盘的。
    “有趣啊,我见的世面少,一直对江湖正道好奇不已,这次出来闯荡江湖,自然想要看各种事件中,正道侠士们都是作何反应咯!”
    “不同的人,面对诱惑、危险、背叛、死亡……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这不有趣吗?”他托着腮,“恶人两面三刀、凶残暴虐、狡猾不仁、背信弃义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就好奇好人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
    陆无衣看向他。
    说这些的江知白就像个单纯的孩子,眼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求知欲,然而孩子的眼睛是单纯的也是无情的,他好奇,同时也没有同理心。就好像一个小孩好奇一条毛毛虫被戳死后会不会爆出绿浆,于是把一条毛毛虫切成了几段、把一条毛毛虫戳出无数个洞,不停实验研究毛毛虫死状。而他的内心在如此做的时候又的确没有邪恶之心。
    陆无衣大概明白了江知白的心情。
    当初他救自己,也是出于这样的心情吧,好奇一个人全家被灭门后会怎么做,好奇她的反应,好奇她会怎么复仇……
    想通这些的时候,他们正好来到了泰山脚下。
    江知白并不知道陆无衣想了些什么,他一如既往安排两人的食宿,然后兴致勃勃地打听这边发生的新故事,随时准备去看热闹。
    泰山派这段时间最大的事情就是准备武林大会,虽然已经传出消息大会将要推迟,但是明确的方案并没有出来,几大门派为了这个大会日期吵了许久。
    江知白和陆无衣坐在大堂角落吃饭喝酒,他说完这事就评价:“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大不了三年选举一次盟主呗,先把今年的武林盟主选出来,三年后《阴阳经》的事肯定告一段落,到时候再举办大会,选盟主又处置《阴阳经》不就成了。”
    有些人不就是想拿到秘籍练好武功当武林盟主吗?相比今年仓促练功,三年蛰伏不更好?而有些人也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得到神功吧,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位置占了?
    他虽然没说这些话,但心中有意之人很快就领会到了其中奥妙。
    “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坐在大堂中央的几个剑客立刻赞赏地看过来。
    陆无衣和江知白循声看过去,看到他们衣服上的图徽,是恒山派的人。
    江知白说话虽然没有故意遮掩却也不是大声嚷嚷,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但知道君子非礼勿听的人也不会特意来听,听完还毫不掩饰地喊出来。
    恒山派弟子的高傲在此可看出一斑。
    江知白一脸良善,不好意思地对几人拱拱手:“小子私底下胡言,谬赞,谬赞。”
    陆无衣再一次看着他披上羊皮对恒山派施展社交大法,一口一个久仰,仿佛恒山派一个排行十几的弟子他都当真如雷贯耳,把那几个恒山弟子哄得飘飘然,纷纷引他为知己。
    两桌人并桌聊了半天,终于有人发现了陆无衣的存在:“这位姑娘是――”
    陆无衣露出一个笑,拱手正要自我介绍,江知白那小子一把拉住她的小手,似羞非羞:“这是内人,我们刚成亲不久,出来闯荡江湖见见世面。”
    陆无衣脸上维持着笑容,脚下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江知白眉头一抽,把腿缩到凳子底下藏起来,笑容不变。
    恒山派弟子立刻一脸明了,开口道喜:“江兄和嫂夫人郎才女貌,好一对贤伉俪,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江湖子弟,对男女情爱的兴趣远不如江湖武学的兴趣大,几人很快又说起武林大会的事。
    “实不相瞒,师傅他老人家也有这样的提议,不管如何先选举出一个主事的人,江湖上下一心,才能解决如今的乱局。”
    江知白:“其实大会不必推迟,五岳盟准备了这么久,再拖下去,耗财耗力。各大门派家务事同样多得很,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啊!”
    已经在泰山派呆腻了的恒山派弟子纷纷点头:“就是如此说。今年本轮到我们几个上江湖历练,结果就呆在泰山了,本以为武林大会千载难逢不失为一个好机缘,如今看来……”说着,纷纷摇头。
    陆无衣便说:“前不久我们游洞庭,还看到衡山派的几位师兄在外行走,怎么你们却一定要留在泰山?”
    其中一个恒山派弟子说:“怕是刘师兄跟着魏掌门去邀请白帮帮主吧,衡山派负责上门邀请各大帮派参加大会,我们负责帮泰山派师兄弟们搭建会场。”
    陆无衣哦了一声:“那可能我看错了,我看到白帮的人和他们打起来了,那必然是看错了。”
    恒山派几人立刻对视一眼,追问:“打起来了?魏掌门在吗?”
    陆无衣却不肯说了,俨然怕招惹麻烦。
    江知白也跟着打圆场:“我们就是一闪而过看到一眼,很可能就是看错了,大门派之间的事情,我们两个小辈可不敢乱说,要是因为我们坏了大家的情谊,那我们就万死难辞了。”
    恒山派弟子点头称是,心里信不信却是另一回事了。
    吃完一顿饭,这几人就邀请江知白和陆无衣上泰山。
    两人几番推辞,最后“盛情难却”,一起住进了泰山派的客院。
    恒山派和泰山派的情谊显然很深厚,江知白和陆无衣被几个弟子带上山,只说了是自己的朋友就被放行,而进了客院,听到引路弟子的话,他们也知道恒山派弟子为什么这么不耐烦留在泰山了。
    来得早又有脸面的门派早早就住进了客院,但人一多就避免不了乱糟糟的,住得也不甚舒适。《阴阳经》现世后,这情况才好了许多。但话又说回来,人家都凑热闹去了,恒山派的人却要留下来帮忙做杂事,这对一群年轻人来说,哪里静得下心?
    陆无衣却关注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怎么只看到恒山派的师兄,嵩山派和华山派呢?”
    小弟子说:“嵩山派掌门身子不适,派了大师兄带着弟子前来帮忙,他们这段时间下山采购去了;华山派掌门在闭关,暂管门派的是张师叔,那是个最小心谨慎的,只说等掌门出来再说。等掌门出关,咱这大会都举行完了!”
    言语之间,对华山派很看不上。
    那倒也是,五岳盟同气连枝,这么重要的武林大会,华山派却如此推脱,作为联盟内的人,肯定觉得不满。
    因为听恒山派的人说两人是夫妻,小弟子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告知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又介绍了一番用餐沐浴的地点,便拱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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